美人扇十六

十六

但李袈澜自方才到坐都一言不发,琅琊王都只唇角含一缕浅笑,等她先行开言。

到底是李袈澜性子跳脱,见着一只蝴蝶飞过来,没来由的说了句:“你听过庄生晓梦的故事么?”

琅琊王点点头,庄生晓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了却分不清是庄生做梦梦见做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梦见做了庄生。这个故事,他也曾听李书青讲过。

李袈澜目光追逐着蝴蝶,三月的暖阳,每一种颜色都那么耀眼却悦目,心神似是飞走,唇间,却轻问:“还做梦么?” 仍然是点头,李袈澜轻叹了一声,良久无言后才轻声说:“抱歉,我……”

琅琊王“嘘”了一声,揉乱她额前的发丝,轻声说:“傻瓜,我没有要怪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来你这放松一下。知不知道那天在殿前你抱着我哭的有多惨?!”

李袈澜面色微赦,却听着身边的男子轻声说:“个子不大,力气不小!抱得那么用力,骨头都被你弄痛了,但真的,好温暖!” 李袈澜看着他,直视他的眸子:“你不想改写这个结局么?”

“改天换命的代价,当今之世,有几人能出得起?更何况我身在帝王家,身负帝王运势,如何贸然行改运之势?” 李袈澜只是握了他的手不再说话,两人一时无言,只安静坐着,时光静静流淌。

三日前,殿前直指人心,被她窥破所有隐藏,看透自己的生死过往未来,心悸之余,整个身子被无边黑暗与冰冻淹没之时,手上是她滚热的泪珠,整个身子都感受到她的温度,以及,心疼。

此时,沐浴在这三月的暖阳下,眼前握住的少女是如此的善良,每一举一动,活!色!生!香!只想捧在手心里疼着,可惜自己,终不是个有福的。

日头渐至午时,却听得人声传来,声若黄莺,字字清脆传来:“大少奶奶说了,不许留来人用饭!这人若再敢寻上门来,不准放进来。”

琅琊王松了手,只摆了下袍角,朗声道:“想来是本王前两日送的婢子不合嫂夫人心意,不若改日再拣选几个?”话是说给在檐下说话的人听的,眼睛却是看向李袈澜,满眼促狭的笑意,李袈澜忙瞪他一眼:“黄莺姐姐别理他,我不给他用午饭!对了,你去回了大嫂,那四个丫头并美人,一会让他都领回去!”

风铃笑着走过来,提醒她,那四个丫头已经许给庄子里的人了,夫人已经命人择吉日了待嫁了,除了原先王爷府上给的嫁妆,夫人又备了些。

李袈澜原不太在意这些,琅琊王却忍不住问:“这个,本王送的妾侍也可以嫁给旁人?”

风铃面无表情,只说是大公子已经各自写好了休书,两下无干。 收了人,又给休了,似乎比不收更不给面子,这个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么? 风铃只得解释,公子当日若不收,是公然不给琅琊王面子,而且那几个女子实在无辜,就算当日大公子坚拒了,回头也不过是送与别的达官贵人而已。如今收了,悄悄打发嫁了,也不过是大公子惧内,王爷纵然知道了,若因这个怪累公子,怕是为仕子所不齿。

琅琊王一时竟也哑口,仍不解问道:“可是你大哥是李晋西哎,你知道建康城里有多少名门闺秀愿意入门给他为妾么?”言下之意,这都入了李府了,打正旗号是给他为妾的,哪有这两天的功夫就愿意嫁给庄户人家的? 李袈澜看向风铃,见风铃只是笑着点头,又闷头想了一会。

其实她情窦未开,不通男女情事,不甚明了,风铃见她思索,侧身在她竹塌边上坐了,搂将怀里慢言道: 你大哥眼里只得你大嫂一人,这些年何曾将旁人看在眼里?那四个婢女也不是盲的。与其白白误了韶华,不若寻一踏实可心之人嫁了,自家庄上的人,咱们也算省心,也算是个好归宿了。总好过被人礼物送出去。

琅琊王见她意有所指,双目看向风铃,风铃却只是垂目并不看他,李袈澜倒想起那名美姬来,问如何处置了? 风铃倒笑将起来,直道琅琊王调教出的人儿确实不俗,人家是打正名份送来的侧室,算是半个主子,如今使出浑身解术,这书房送茶,帐房送粥,夜里挑灯,月下吹笛、舞剑,李晋西全都视若无睹,今儿个听说是跪在少夫人房前,求少夫人回了琅琊王,送她去庙里当姑子去,左右自己无能,不得夫君欢心,求姐姐赐自己一把剪子!

琅琊王听了,只是笑意分明,李袈澜“喔!”了一下,一拍手掌大笑起来:“难怪平日里性子最温柔的黄莺姐姐要上我这来撒气,莺儿姐姐你快来,正主儿在这,你只狠狠打他一顿就好,只是记着不许打脸,要不回头不好跟爹娘交待!”

随着一声李袈澜这声叫嚷,一个同样着黄色绸衫的少女自花木扶疏苏处近到三人跟前,满脸怒容,南路听得李袈澜大笑着说要打他主子,慌得冲过来,叫琅琊王挥挥手打发到一边花影下立着了。

琅琊王身子前倾,抬首看向黄莺,好端正的一个丫头,这李府果然会养人,这一进门见了,个个丫头都似不俗,姹紫嫣红,竞相热闹,眼睛打量着,唇角轻笑:“你家少夫人如何回的红鸢?”见黄莺直要跺脚,转头问含笑看着这一幕的风铃:“你方才言道我送的那四个丫头跟着李晋西白白误了韶华,不若嫁于踏实的庄户人家,那你们呢?”

风铃倒没想到他有此一问,这李府的丫头,小的十四五,大的十八九,放在外面,小的正值嫁龄,大的孩子都得满地跑了,见琅琊王只拿眼打量自己与黄莺,心下有几分着恼。 李袈澜会意过来,直言道:“她们不一样呀,她们都是玄门修道之人,哪能随便嫁与凡间男子!”

话刚说完,风铃已是起身跺脚当真恼了,黄莺过来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你这张嘴,真恨不得给你缝上!”李袈澜不妨她真的拿劲捏她,一时吃痛,泪珠儿便开始在眼里打转,一脸委屈:“他并非旁人!”

黄莺恼道:“可他如今是身负帝王运势的琅琊王!” 黄莺这边说着话,风铃晃到南路面前晃了下帕子,那小子自是歪倒在花下,酣睡起来。

琅琊王见李袈澜委屈,再看着这两个大如临大敌的丫头,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冲李袈澜道:“看来我的名声似乎不太好!”

风铃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冲琅琊王做个请的手势:“我送您出府吧!”琅琊王起身,安抚的看了李袈澜一眼,走到南路身边轻踢了他一脚,就领着人自去。

下午,近晚间时分,琅琊王差管家执了帖子过来,问李家大公子何日与侧室圆房,他好来讨杯喜酒喝!

李袈澜得了信儿直皱眉,帕子都要绞出水来。那红鸢原本只在宋氏房前跪着,得了这个信儿,兀自直挺跪着,却不再提求姐姐赐把剪刀这话,宋氏也由得她跪,到得半夜,下起雨来,到底是晕了过去,让自己的丫环婆子抬回了自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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