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日子总是一板一眼,随意的午后啃着苹果,背着习题,懒散的神经充斥着房间里每个角落。这个网络词汇漫天飞的时代,其中一个词对我现在状态有着较为精准的描绘,那就是“葛优躺”。虽然画面感没有“斜倚栏杆”那般优雅,但那美好的气氛也要感谢这一刻的随意。
信息传来,桌子微震,顺手拿来翻看,是一张北国的雪景照片。不禁脱口而出一句 “呦,这就下雪了!” 随后望望窗外,步履匆匆的路人仍是夏日里的装扮。在夏日里腻久了,难免有点想念北国的微凉或凛冽。和老友随意聊了些过往,却是一句话让我怔住了。 聊天至此,却一时间语塞,只是草草应答几句结束了对话,对于这样的态度断然不是敷衍,而是被他的话一下子勾起了些故事......
-“爷爷身体还好吗?以前放学最喜欢去店里买一毛钱两个的胶皮糖。上一年过年回去,看到学校门外又重新建了商店,却再没有那熟悉的感觉了。”
-“ 嗯,他老人家身体很好,经常去城南遛弯。好多年过去,改变了好多”
初秋的北方空气干燥之余还夹杂着些尘土味儿,随着地上的落叶一起被风吹向空中,时不时的鼻子一痒,打了几个喷嚏。周末的店里没那么多人,奶奶在午饭前照例揣着钱去菜市场采购去了,我和爷爷负责留守。她这前脚一出门,我俩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笑了。
一转眼时间,爷爷从后屋抓了一把花生米出来,正巧碰上嘴里胶皮糖还没咽下去,手里辣条还没来得及撕开的我,此时的场面实属有些尴尬。我只是笑笑,顺势把拿着辣条的手背到身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往一边走。爷爷低着头啥也没说,一边搓着手中的花生米,一边叫我过来吃。摇摇晃晃的挪着步子,快速把手中的辣条放回原处,然后乐颠颠的拿了个小板凳坐到他身边去了。“ 你还藏,我都看到了,你奶奶没一个小时回不来的,咱俩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一边和我说一边摊开他那布满老茧的双手,捧到我面前。我一边认真的点点头,一边拿着已经剥去外衣的花生米放进嘴里,很是满足。
吃饱的我拿起从课堂带回来的粉笔,蹲在店门口的地上开始了“大作”,很是认真,爸爸对我的“大作”评价很“高”,总在旁人面前讲我的“鬼画符”很抽象。此时外面过往的路人时不时的与门口坐着听书的爷爷打声招呼,有些是姑姑的同事,有些是爸爸的同学,还有些是爷爷的朋友,至于样貌都已不太记得,大多是十分亲切的面孔,也有级少数不和善的,还记得有位满脸络腮胡子,眼睛很圆,眼周布满血丝,浑身都沁着浓浓的烟味,让人看着就心里怯怯的,想要逃走。像极了爷爷收音机里讲的舞刀弄枪之人物,巧了那时旁边正放着,“上回书说到徽宗要杀宗泽,他话音刚落,有人高喊:‘刀下留人!’ 从文班中走出一人:四十多岁,头戴金翅乌纱,身穿白缎子蟒袍,腰横玉带,大红中衣,粉底官靴,一缕黑须,面带忠厚。这人正是......"
迟来的午饭,终究在起风的午后结束。有个不睡觉的孩子,拖着爸爸过来买风筝。男孩约莫7、8岁样子,穿着绿色的运动衫,卡其色的裤子,外面还有一件大大的蓝白色校服,很不合身。那位父亲满脸疲惫,一套深蓝色的工作服下配着一双大大的劳保皮鞋,还有一双麻色手套从裤子口袋里露出一半。定是刚下夜班就被儿子拉出来了,爷爷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碗,招呼起来,奶奶在一旁边收拾,边指挥着我和爷爷翻找男孩喜欢的老鹰风筝.....
终于找到了,男孩高兴的跳了起来。爷爷把风筝的两翼固定,熟练的找到平衡点,绑好提线,对那孩子说 “ 走,去后面操场上,让你的‘老鹰’飞起来。”我屁颠屁颠的跟在一行三人后面,很熟练的举着风筝站在爷爷对面十多米远的位置,等着他下起飞命令。风筝终于还是飞了起来,在那个起风的下午,男孩在空旷的操场上笑着跳着,我却看着那越飞越高的鹰,呆呆的站在风里,任由西北的风把头发吹乱,满脸是土,仍看的出神。直到姑父突然出现一把我抱住,说 “ 风大了,你回去吧。我和爷爷在这里“ ,我眯着睁不开的眼睛,固执的摇摇头,他便没有在劝我,只是站在我身后帮我挡风。
许是从那个时候起就简单的认为,高喊一声“刀下留人”后救下来的都是“英雄”,花生米一定要搓掉红色外皮才好吃。此般种种固然是童年种下的果,若干年过后深知原委后却依旧习惯如此。这个周末路过海边起风了,看到有人在放风筝,便想起那只秋风里高飞的“ 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