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溯之
忽然想起要写一篇关于路的文章,那么故乡的路当是首先被提及的了。记得歌德曾说过的一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而鲁迅更是把希望比作路: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他们都是有名的大方之家,一提及,我自己便觉得汗颜。然而关于故乡的路的变化,又让我不自觉地拿起笔来,也想夸说夸说,以下所说的不过是我这个普通人真实的所经所感罢了。
我是个农村孩子,小的时候很少出过远门,更不用说旅游了。第一次走远路是我别了初中的母校,到日照第二中学去求学。日照二中在日照西部的三庄镇,离我的老家三十余里。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九八五年的一个秋日,家里穷,没有自行车,只好步行。我挑了母亲给我打点的行李,第一次踏上了出远门的路。那是怎样一条难走的山路啊!路弯弯曲曲,路面凸凹不平,路的两侧尽是漫漫的荒草。路上只有我一个人,连个伴儿都没有,愈加觉得路的遥远。走啊走啊,终于,一个大的村子出现了,有个老大爷在河边柳树下乘凉,我上前问道:“大爷,快到三庄镇了吧?”老大爷谦和地站了起来答道:“小伙子,你从哪里来呀?”我说:“大爷,我从黄墩镇来!”老大爷又说:“第一次到三庄镇吧?这是北陈家沟,你才走了一半的路呢。”我谢过大爷,犹豫着又赶路了。这样的破路,又这样远,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到呀!人也乏了,脚也累了,终于到了三庄河,却连桥也没有,只好脱了鞋过河。隐约地看见学校的建筑了,于是报道上学。就这样,我的第一次远行结束了,三十里路硬让我走了一上午。那一年我十五岁!
应该说我还是很幸运的,在高一的下学期,有两件事让我从心里感到高兴,一是父亲终于凑足了钱给我买了一辆新自行车,我大可以不必再用脚去量这三十里路了;二是刚入冬,梦中的三黄公路真的就开始修了,用不着多久我就可以和这可诅咒的破路说再见了。对于一个天真的学生——象我,这真是一件可庆贺的事。你说怪不怪,我的气顺了,心情好了,学习成绩也比以前提高了一大截。新年伊始,路就修好了,骑着自行车走在这宽阔的公路上,想一想原来走的羊肠小道,我的心里真得象大热的天里喝了一杯凉开水——那真叫舒坦!更让我感到高兴的是,在我上高二的那年冬天,三庄河的大桥也建成了,我也结束了大冬天还要脱鞋过河的历史。转眼之间,三年的高中生活结束了,我又需到省城去读书了。离开学校,最后一次走在这宽阔的公路上,想一想三年来它为我提供的方便,我却真的象同老朋友分别一样,心中充满了深深地眷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同其他一些那时的男孩子一样,它还见证了我人生前十八年的生命里第一次得到一个女生对我的表白,尽管毕业后我们再也没有相见,依稀听说她现在住在遥远的边疆。而那时,我们曾经在这条路上轻轻走过,她那一声轻轻的表白曾经怎样幸福了我年轻的心灵!那是我一生的财富。我走在这条路上,从心里深深地说了一句:再见了,我的好朋友!
再后来,我从省城读书回来参加了工作,有一次我驱车到日照二中去拜访,原来的公路早已变成柏油路了,路很宽,又平缓,走起来感觉真的很棒。路边原来随便流淌的小河,现在也砌了石块,修治得整洁干净。路两边的杨树、青山以及远处的田野,这时再也没有了往昔的荒凉,而显得生机盎然,一片葱茏。我不自觉得放慢了车速,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一大片飘香的板栗园,从路边可以看到“万亩板栗示范园”的大标识,听说还是和外国合资开发的呢。而路两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盖起了一座座整齐的楼房,听说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示范房呢。这令我忽然想起了那句话:“要想富,先修路”。是啊,路修好了,人们致富的步伐也加快了。而变化的仅仅是我家乡的这条路吗?且看我们所居住的这座城市吧,这几年又修了多少乡村公路,城镇公路以及省道、国道和高速公路、高铁路啊!更不用说全省、全国的巨大变化。这又令我忽然想到韩红唱的那首著名的《天路》,还有那些驾驭神州火箭的英雄们所开创的太空之路。我想用“一日千里”,“日新月异”等语言来形容恐怕有点太不够了吧?
“路修到那里,文明就延伸到哪里”。我有幸生活在这样一个和平的时代里!我有幸生活在这样一个博大美丽而富有发展力的国度里!我想就是歌德在世,来到中国,就是鲁迅在世,活到今天,也一定会为这样的发展而振奋,而用笔写出华丽的乐章,来赞美这哪怕只是单纯意义上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