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是我母亲的生日。同往年一样，四姊妹再忙也会请假回去给她庆生，大家买菜的买菜，买水果的买水果，订蛋糕的订蛋糕....

总之是依己之能，各表孝心。这天就跟过年一样热闹。

晨光依稀，朝露点点，清早的风有些微凉，湿润的空气里夹带着些许香甜的气息。

我们陆续出发回乡下的家里。

母亲一大早就将杀好的鸡鸭烫水拔毛并清洗干净了，然后等着我们回去。

我们的车才到屋前就看到她那清瘦，略显佝偻，步履蹒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幅画面让我联想起“野老念牧童，倚仗候荆扉。”只是那野老挂念的放牛未归的孙儿，母亲挂念的是我们。

她应是听到车子的喇叭声了。见是我们来了，老人家满是皱纹的脸上堆起了笑容，看得出来，她在家恭候多时了。

母亲说她年纪大了，晚上睡得浅且易醒，平常都是早上五六点就醒来了。估计这鸡鸭是天没全亮就动手收拾的，鸡毛容易拔，但那鸭毛新毛细小却是有些难拔得干净的，何况她眼神不太好，拔起来更是费劲些。

母亲看到我们便说起了她早起所做的‘功绩’，像是一个想要‘邀功’的士兵等着将领的赞许和肯定。她那期期艾艾的言语和神情，更让我觉得母亲老了。

她从前可不这样的。以前的她说话清脆有力，做事很有主张，对我们严厉得连奶奶都私下说她像“阎王婆”，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走路时常带风。

如今的她瘦弱得好似一阵大风都能刮得动了。

我在回忆之中努力搜索，母亲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老的，老得这样无声无息，却又如此速猛。

我努力想要回忆起她年轻时的样子，脑海里一片模糊，恁是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她爱笑。

现实就是她如今干瘦苍老的模样，银丝多过黑发，眼窝深陷，脸上一道道的沟沟壑壑历数着岁月的苍桑。

或许是以前养育我们吃了不少的苦，再加上她总有操不完的心，故她比之同龄人要显得苍老的多。

且母亲又不讲究吃穿，她总是喜欢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裤子和旧鞋，仍一直秉承着在农村干活就要穿旧衣裤方便些，不用顾忌会弄脏或挂破衣服裤子。

这或许是跟她出生于那苦难的年代有关吧。

大家给她买的新衣新裤还是要等走人家时再穿。我们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教育我们的。

我们回去很少见到母亲是一身整齐得体的着装。为此，大家不知说她多少次了，成效显微。

母亲从前对我们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如今看来，不管承认与否，我们几个多少是有些‘嫌’她了。

倒不是嫌她老，也不是嫌她穿着老旧让我们丢脸，而是嫌她对自己总这样的不上心，这样的不懂得照顾自己，这样的辛苦操劳。

她永远把自己放在最末端的位置。

听见过母亲最好容颜的舅舅表姐们说起，母亲年轻时长得不赖，甚至可以说是漂亮的，算是那小山村的‘村花’了。他们的话让我有些恍惚难以置信。

有人说，岁月消磨着母亲，而我们就是母亲的岁月。

如果说岁月是把‘杀猪刀’，那母亲脸上一道道的皱纹便是我们一路成长的记号了。

今年母亲已虚七十岁了，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岁在古代算高寿的了。我七十岁的母亲如今还在做小孩，因为她还有一位近百岁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外婆。

每逢正月里拜年，她仍能领到她妈的压岁钱，这是何其幸福的事。

有时，听她与外婆聊天的时候，左一句‘娘’，右一句‘娘’，她说话时像个小孩在向自己的妈妈撒着‘娇’，一旁的我们听到感到好笑之余觉得甚是温馨。

毕淑敏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外婆就是保护她所有子孙后代的一道‘屏障’。

对母亲来说，外婆在，生养她的家就在。

外婆在，她依然是一个有妈爱有妈疼的孩子。这种爱是世间无可替代的。

所以，我们大家每年正月初二，雷打动的都去给外婆拜年。我们陪着母亲去给她的母亲多尽尽孝，让她感受到自己依然是个‘老孩子’的欢喜。

母亲是有福之人，她生日这天遇见了她几十年不曾蒙面的表弟。

我们叫他方表叔，我家的表叔也如《红灯记》李铁梅所唱的那样‘数不清’，甚至有些都不曾见过面。

方表叔一行6人是到这边来游玩的，途中遇到我的父亲。他早已不记得我家具体位置，据说他还是爸妈结婚那年到过我们村的。

因此，母亲生日这天又多了6人给她一同庆祝。

她很是高兴，拉着她的表弟回想往事，聊聊现在，大有一种‘光阴如棱，往事如烟’的感觉。

表叔说，只知道我父母亲生养了4个子女日子过得艰难，那时父亲时常到城里表叔家看望舅爷爷舅奶奶，所以彼此的情况都很了解。表叔说，三姐你们现在就好过了，子女都这样大了.....

听了此话，母亲更是开心。看得出来，她内心是真正感觉自己是幸福的。

因为逢年过节以及二老的生日，我们都会回来一起过。家里大到装修、电器，小到纸巾牙膏牙刷洗洁精，这么多年来不用她和父亲操心。

只要我们在家，饭菜早已不需她亲自动手了。以我姐为首，我们帮厨，灶屋客厅团团转，忙得是不亦乐乎。偶尔也会叫上她的儿子女婿也来剥剥蒜，择择葱。

虽然我们不多有出息，也没什么成就。于父母而言，长情的陪伴，共享生活的琐碎就是一种幸福。

是夜，当我们一起唱着生日快乐歌时，母亲高兴得双手不知该如何摆放。

相信她看着围在她身旁的子孙们唱着她生日祝福时，应是有一种苦尽甘来，花也喜欢，山也相爱，我曾磨难，现已满堂，却又难以言表的无尽欢喜吧。

祝您生日快乐，同时也祝您节日快乐，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