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被告白の失眠夜:心悦君兮——游魂梦

乌溪醉酒告白当晚,

景七失眠半宿,

此时他在想些什么呢?

他对乌溪又是什么感情呢?

他会接受乌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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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君兮——游魂梦


景七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窘迫、慌乱、心乱如麻……

翻了个身,侧腰还隐隐作痛;

扭了下头,颈侧也被那人啃噬的红中带紫。

他是何时对自己起了这番心思呢?

一开始只是因为皇上的旨意,与南疆巫童结交,给赫连翊铺退路。一开始互相不投缘,但仍是在背地里帮忙替乌溪打点;


也许是十五岁那年,那场赴宴,自己为了圆场,亲昵的唤了他的名字,从此便有了羁绊。如果一直在心里嘴上叫一个人的名字,时间长了,那个人会知道,会有感情的;


“乌……溪……乌溪……”景七失神一般轻声叫了出来,心尖一颤,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也许是那年除夕夜,看着他和他肩上都瞪着圆溜溜眼睛,逗他玩时,自己也暗自想有个想乌溪一样的儿子;


带他偷溜出去的望月河畔,只有他注意到自己看到苏青鸾时发抖的样子,原来他是一直看着自己的……


难道是面对黑巫刺客的并肩作战?那孩子好像认定自己没有反抗能力似的,一直挡在自己面前护着自己;


那次开玩笑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说,“那我希望她好看些,像你这样好看就行了。”那时,他便对自己动了情吗?


还是那次“兰堂夜品”,就着空气中隐隐约约催/情的气味和微醺,自己手软脚软地往乌溪身上一靠,虽然是装醉,但那人的肩膀宽厚有力,让人觉得坚实可靠,若能一直靠着,似乎也不错;


那次去两广平定,一走大半年,远远望见京城的城门的时候,心中竟隐隐地升腾起某种压抑不住的想念。想念幽静安闲的王府,想念唠唠叨叨的平安,甚至是比邻而居的那个小怪兽乌溪。

“不知道那小毒物有没有想自己。”想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相思从来入骨。


「末了,乌溪只闷闷地说道:“我想你了。”

景七心里一热——赫连沛等着他清点财物的单子,赫连翊等着他抓的一连串贪官佞臣,赫连钊等着他自己洗白了的消息,周子舒等着他的师弟……没有一个人,会这样上来于这音尘易散的长亭古道上紧紧地抱他一下,说一声我想你了。

不为别的,只是想你了,只是你这个人。」


却没想到那人就在那长亭古道上等自己,而且自己不在的这大半年,他每天都来等。

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有一种由衷的安全感。不用心思九转,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也不用强作欢颜,好像自己也能性情起来似的。


从来世间无价宝易得,有心人难求。


他问击鼓那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时自己扯了一堆,却也还是承认在自己心中,乌溪远比赫连逸翊要重要。


那干净且又热烈的少年,纯净的像晶莹的羊脂玉,难得真性情,敏锐聪明,还心性光明。帝都如染缸,还有多少人将这些许花红柳绿都看过了,还能依然桀骜如初……


过了许久,景七的意识逐渐模糊。像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现在的与过去的诸多种种都七零八落的接上了一团乱麻,久远的记忆浮光掠影似的意义闪现。



朦朦胧胧间,景七感觉好像来到了某个阴森森的地方,不禁打了个寒战。


血似的彼岸花开了一路,只有花没有叶,独泣幽冥。


走过开满彼岸花的忘川路,远远望过去,一块光溜溜的石头旁坐了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背对着黄泉路上魂,一扭头,却看见一张纸糊似的脸,穿着一身白,戴着一顶白色的高帽子,上面写着“一见生财”,也正呆呆的朝这方看过去。


忽的一下天旋地转,那银发男子和白无常一起走入转生池中,白无常却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喃喃作词,屈指作法,最后伸出带血的手指点在那银发男子的眉间。


景七正想出声,却听见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这一世的白无常,等到了他的命定之人,为情而死,为情而生罢了……生魂不得入内,你阳寿未尽,生魂为何来到此处?”


“魂兮归去,魂兮归矣……”一阵沉重的铜铃萦绕在脑海,景七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撕裂了。


“所谓缘定几生,岂不荒谬?

这世间不变处,只有无常而已。

只有……无常而已。”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头疼脑裂,景七轻轻地抬起手,覆上额头支撑着。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一抬头,自己竟是坐在府中院子里,乌溪就坐在自己身旁,鼻尖漂浮着他独有的草药味,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景七摇摇头,“没有。今日想听什么?”看着乌溪笑起来,悄无声息地,眉眼和嘴唇都舒展开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血色的嘴唇,眼中带着水光。


“今日要开始讲《孟子》了。”乌溪见他笑的,仿佛阳光般温暖渐渐融化人的心房,让人无法抗拒,自己也跟着咧开嘴笑起来。


“今日讲‘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一篇,你先看看。”一旁炉子上的水“咕嘟、咕嘟”,是烧开了,景七拎起盖子,往里加入清洗过的茶叶,“春水煎茶,甚好!”


一旁的乌溪闻着茶香,正认真的读着,“……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这句是说?活着每天都是担忧,死了才能解脱快乐吗?”乌溪眉头皱成一团,不解的问道。


“噗嗤……哈哈哈哈哈”景七正倒好一杯茶往乌溪送去,一时没忍住大笑起来,手中的茶杯一歪,尽数倾倒至乌溪怀中。


转而又皱起眉问道,“没烫伤你吧?”掏出手帕给他擦拭着。


乌溪摇摇头,反而一脸急切,抓起景七的手腕就走,用冰凉的井水给他浇着,“手疼吗?给你擦点烫伤的药膏。”


“不用,多大点事,你衣服也湿了。”景七凑近嗅了嗅,“这茶香加上你身上的草药味,别有一番风味呢。”乌溪刹时脸通红。


“刚刚你问的那句是,知道忧虑祸患能使人生存发展,而安逸享乐会使人走向灭亡,对个人和治国都是一个道理。”


乌溪看景七的手褪了红,用手绢细细擦干,又从怀里掏出白色小瓷瓶,轻轻涂抹着,那药冰冰凉凉的,景七瞬间觉得舒适了不少。


又想着乌溪的衣服,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腹,“你衣服还湿着,平安,伺候巫童更衣。”乌溪却被他突然伸过来的手惊到了,低下头脸霎时红了,嘴角微抿,眼神闪躲,喉结不自觉的滚动。


“上个月新做的那一套月白的衣衫,拿出来给巫童换上。”此时平安闻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巫童,这边请。”乌溪只得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他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景七似有所感地叹道: “赌书泼茶,举案齐眉,虽说都是寻常闺阁小事,可人这一辈子,图的是什么呢?不就是凄风苦雨地闯荡回来,有那么一个落脚的地方,有那么一个人,点着灯等着你么?”


“有时自己思虑的多了,想着若是可以抛却这些,日日与这人,琴棋书画诗酒茶,该多好啊,这颗纯情而又炙热的心,真叫人……”


此时乌溪已经换好衣服,脸上泛着红晕,往景七这边走着,忽然眼前冷光一闪,一支冷箭射过来,正中乌溪的心脏,他的笑容突然僵住,景七赶忙扑上去,却怎么都抓不住他,只看见他明净的面容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空洞,一点点慢慢倒下去。“来人,快来人!”



又是一阵天昏地暗,景七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被封闭着,“不行,乌溪受伤了,我得出去!”


景七眉头拧在一起,拼命挣脱束缚,终于睁开眼,眼前却是黄沙阵阵,黑压压的千骑疾驰而来,地面的异动随即而来,自己和乌溪一人一匹战马,并肩作战。


“北渊,准备好了吗?”乌溪侧过脸,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与乌溪兄弟同生共死,死而无憾!”景七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大声说道。

乌溪身着俊美的脸上沾了层层血污,一双黑眸如鹰般锐利,半身浴血的男人一双眼中藏满了血光,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着大刀,来一个砍一个,马刀撕裂空气带出无数魂魄的嘶鸣哀嚎。

骑兵突袭杀声震天,对面千军万马,而自己,只有乌溪一人,景七一边想着,一边倾尽全力挥动手中的大刀,手起刀落,将自己右手虎口震到发麻,黑铁的刃口淌满了殷红的血水,他穿过层层包夹劈裂重甲兵的盾牌,及骨的刀伤在不致命的地方淌着血,

“王爷,草民来迟了!”是子舒的声音!景七一扭头,看见子舒带着一队天窗的暗卫匆匆赶来。

此时, 敌人重弓射出的长箭直直的朝景七射过来,乌溪硬生生的在空中以手将羽箭拦下,乌金的箭尖穿透乌溪的手心,箭矢破开皮肉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


“乌溪!”景七无力的叫着,却只见乌溪拽住箭柄,生生拔出来,血溅了一脸。


又是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将他俩团团围住,将子舒和天窗隔绝在外,此时却下起了暴雨,冲的人睁不开眼,景七身上的铠甲早已破烂不堪,电光火石间,一只手伸过来,竟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像是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将景七抛出去。

“子舒,护他周全!”转身一跃数尺提刀斩杀冲上前来的兵士,温热的血迹溅了他满身满脸,又被雨水冲刷下来,他的气息早已凌乱不堪,血污和雨水让他披散的长发凝结成缕,他回过头仰脸冲着景七轻笑了一下,沐着暴风雨竭力厮杀,如同断翅的鸟雀在即将坠落天际的途中还要奋力鸣出最响亮的声音。

景七滞了一瞬,“不要!”伸出手去试图抓住乌溪,却被子舒接住,他连乌溪的指尖都没有碰到。


疼!心脏撕裂的疼!



“不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手向半空中伸去,像在够什么东西。景七突然从梦中惊醒了,枕头湿了一大片,心脏还通通通跳的厉害,才发现刚刚只是一场梦。


还好是梦,景七不敢想,如果没有了他,如果这漫长的一生,这份温暖也不复存在,自己……


正想着,一滴眼泪无声的落下来,景七微微侧着,拭去那滴泪,却突然发现一张放大的俊美的睡颜,自己还枕着那人的手臂,吓的掀开被子就跳下床。


他不是应该在书房吗?什么时候?但想到刚刚梦中他那视死如归的眼神,不禁心中一酸,自己是不希望这个人有事的。


想着就站起身,在床沿坐下来,月光透过窗子泄进来,照在乌溪的睡颜上,微微泛着光,景七伸手轻抚他的额头,又将手指插/入他乌黑柔顺的秀发,往下滑着。


突然景七发现乌溪嘴角有一抹血痕,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伸出柔软的舌头头轻轻舔舐着这份腥甜,身下人似乎也有了感觉,一把紧紧抱住景七,两个人急切的贴在一起,想要离彼此近一点,再近一点……


心中藏之,寤寐思服,

梦回思之,思之如狂。



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的,景七在雨声中缓缓睁开眼睛。他挪了挪身子,却发现床褥上有了黏腻的濡湿,一把将手覆上额头,自己这是做了多少个梦啊?


那人的音容相貌,又深萦绕在脑海里。此时景七对乌溪的感情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主子,已经辰时了,该用早膳了。”随着平安一阵急促的叫喊,景七才渐渐从一片混沌中艰难地恢复神志,整个人像是从一场大梦里苏醒,忙了半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才渐渐回笼。


平安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主子,今日个这天也是奇怪,东边日头正生,西边却还下着雨。是晴是雨,真令人难以捉摸。”


景七沉默片刻,喃喃道,“道是无晴却有晴。”


“这日子,有晴就有盼头。”平安一边服侍景七洗漱一边接道。


景七轻轻地抬起手,指尖点着自己的眉心,好像那里还留着一抹血痕似的。


只是一场醉酒的告白,便拨乱了心弦,也许自己早已情根深种,却不自知。或许这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这辈子殚精竭虑的,自己能活多长都不知道,怎么领他这份情呢?越是放不下这个人,越是希望他好好的,不要蹚浑水,自己必须得护他周全,只要过了十年之期,他就能顺利回南疆。


愿你一生无忧,平安顺遂,回到南疆,好好当你的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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