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世之学者稍能传习训诂,即皆自以为知学,不复有所谓讲学之求,可悲矣!夫道必体而后见,非已见道而后加体道之功也。道必学而后明,非外讲学而复有所谓明道之事也。然世之讲学者有二,有讲之以身心者,有讲之以口耳者。讲之以口耳,揣摸测度,求之影响者也。讲之以身心,行著习察,实有诸己者也。知此,则知孔门之学矣。
阳明先生对当时人们求学的现状进行了分析,说当时只要有人稍微读了点古人的圣贤之书,懂了点训诂之学,就自以为知道学问了,就放弃了探寻真正学问的追求了。而阳明则认为世界上没有可以先看见而后加以体验的“道”,“道”如果体验不到,你所看到的也只是“道”的浮光掠影,而不是“道”的实体。
所以先生将世上的学问划分为两类,一类是身心之学,一类是口耳之学。身心之学笃信“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必须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心,和自己接触到的事事物物做一个没有任何私欲牵绊的纯天理交流,做到心中所思所想,皆是天理,并且将这种和世界进行交流的思维方式固化为自己的习惯,才可能体验到真正的“道”。而口耳之学认为能博闻经典,学富五车,就算是懂得“道”了,不过按他们的说法,今天的任何一部电脑也都可以称之为懂得“道”了,因为电脑可以存储的数据容量比任何一个人都多得多。
夫学贵得之心,求之于心而非也,虽其言之出于孔子,不敢以为是也,而况其未及孔子乎?求之于心而是也,虽其言之出于庸常,不敢以为非也,而况其出于孔子者乎?
做学问贵在用心来体量。不为上,不为书,不为权。公众的普遍意见不能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和根据,圣人的箴言也不是评定是非的终极标准和根据,判断是与非的原则和根据,只是个体的“心”。
朱熹以自己体量改《大学》古本,先生以自己体悟认为《大学》古本正确,朱熹新本错误,在程朱理学一统天下的背景下,在朱熹思想成为钦定的主流意识形态的时代中,阳明先生敢于发出不同的声音,挣脱无形的网罗,强调无论求道还是求学,都应该出于自己的心得,独立思考,不要以朱子的是非为是非,也不要以孔子的是非为是非,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我在工作中,不也应该有自己的理性思考与创见而不人云亦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