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漩涡

“诶,你姓洛吗?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

“我父亲跟我说姓洛的人有帝王气质。”

“原来是这样!好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

“因为……”她凑近我,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你跟我说话了啊,洛希。”


从那一刻起,我的视野里就会固定出现短袖衬衫、短裙、可爱的笑脸和充满怨气的男生。似乎这也不坏,对吧?那段时间里,我和父母吵架的次数略微减少,每天的生活也变得轻松一些。或许是我平时太过紧绷了吧,那些天我会把自己生活里发生的事跟她讲,她会很认真地听,然后把一些话记在日记本上。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写日记。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日记,每一天都很开心。


“其实我觉得你的父母不是不爱你,只是表达的方式错了。”陆青燃吸着奶茶,嘟着嘴对我说。

那你觉得我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吗?况且即使知道了,我难道应该在他们的错误教育方式下一直忍下去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五年,我忍了五年了,从初一一直到现在,这个计划马上就能实施了,绝对不能有任何纰漏!若是有一丁点差错,我这五年便是白活了。

所以,哪怕是我最喜欢的人也别想干扰我。

忘掉她吧,在计划实施前。


“怎么不理我了?”陆青燃看着我,夕阳的余晖照射下来,我却看不清她的脸。

“我要实施计划了,不能被你分心。”

“所以到头来,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工具。”

我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她,认真地说:“没错。你也知道我为此筹划了多久,失败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如果你早五年认识我,也许事情就会有转机。不过等今晚事情了结,我会倾尽全力爱上你。”

陆青燃只是看着我,并没有说什么。赤黄色的光芒照亮了空气中的尘埃,就好像我们之间刚刚燃起了一场大火。我见气氛有点尴尬,便没再理她,继续设计着逃跑的路线。

“洛希,”陆青燃迟疑地开口,“我和你认识了快两年了。”

“嗯。”我头也不抬地回答着。

“一直以来,都是我说着“喜欢你”,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

我再一次放下笔,思路再一次被她所说的话打乱。

我不禁扪心自问,她一开始鼓足勇气向我表白,我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答应她的?似乎是像对罗辰、白木然一样当作普通朋友来对待吧。但是渐渐地,我和她聊天的频率超过了白木然,然后是罗辰。我的微信置顶只有她一个。我写的日记只能给她看。我的郁闷与烦躁只能由她来开解。

这便是爱吗?

原来爱情,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侵入我的内心了啊。我突然觉得,哪怕是过着天天被父母压迫的日子,但能每天看到那张永远不会让我厌倦的笑脸,这样的生活真的是棒极了!

“怎……怎么了?”陆青燃疑惑地看着我。

“我爱你啊!毫无疑问,我非常非常爱你啊!”我激动地站了起来,紧紧抱住陆青燃,不顾她的挣扎,大声地说,“是我的工具又如何?我用来恋爱的工具只有你一个!听清楚了吗?陆青燃!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陆青燃躲在我的怀里,微微颤抖着。

“不,洛希。你疯了。”她嗫嚅道。

“我没有疯。哪怕我心中的怒火将要燃尽这个世界,我现在仍然无比清醒地看着它。”我松开双手,陆青燃往后退了两步,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再见。如果计划成功的话,我不会忘了那个约定。”我收拾书包,准备走出只有两个人的教室。

“请让我参加。”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我转过头,陆青燃清澈的眼眸坚定地看着我。

“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了,刚刚就在设计你的路线。”不知为何,本应该无情地笑著说出这句话的我,此时却只是冷冷地抛下,心中希望着她收回那句话。

然而直到我的右脚离开教室,她都不曾开口。


“汽油桶布置完毕。”

“去点燃吧。”

“哦。”

在被夕阳染红的坡道上,不断摇曳的热浪,照映着你夏天绚烂的模样。我痴痴的看着你翩然而去的背影,仿佛忘记了一切。


“怎么还不回来?”我嘀咕道,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过去看看吧,我想着。

我一路小跑,从厕所绕过所有监控跑到了饭店门口。

陆青燃正在擦亮火柴,店里的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惊恐,包括我的父母在内,所有人的反应都是站起来。

“跑啊!”我冲陆青燃吼道。

她冲我一笑,就那么站着。火柴落入了汽油桶,时空仿佛就这样静止。她还活着,还是校花,还是笑得那么好看。

过了0.33333秒后,她不见了。

心脏上下剧烈搏动着,我再也忍不住,冲入火里。出乎我意料的是,陆青燃还站在那里,仿佛火焰完全不存在。

“洛希,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她凄美地笑着。

“先出去再说啊,笨蛋!”我再一次吼道。

“但是我很开心,因为我第一次从你的双眼里,看到了我的身影。”她抚摸着我的脸颊,然后闭上双眼。


“啊!”我猛地坐起来,后背被汗水浸湿。

“做噩梦了?”陈千夏打了个哈欠,支起身子,轻轻环抱着我。

“没有。”我颤着声音说道。

“骗人。你都哭了。”她拂去我眼角的泪水。

我哭了?

几年没哭了?

即使是被父母打骂,我也不曾哭过。


充满活力的少女。

到处是火焰的虚影。


“青燃……”我喃喃道,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干涸的双眼里流淌而出。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陈千夏靠了过来,把我的头埋在她的怀里。

“你背负的东西太多啦,洛希。”她轻声说道,“多久没哭了呢?笨蛋,心中的执念太深,可是会变成恶魔的。”

我哭个不停。像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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