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去幼儿园的路上有两棵很大的木棉花树,上完学经常是呼唤同村的朋友们结伴走回家。
离幼儿园比较近的一棵木棉花树旁有一条很小的溪,水很清澈,流得非常缓慢,木棉花树根下有个小坑,水流到这里就被木棉花树截成两道更细的小水流,有一部分流入了小坑,坑里的水碧悠悠的,水草在水流的带动下兀自在水中飘荡,从桥上看下来,那几个小坑像是绿宝石一样点缀着这条水晶般的透明缎带,水里有极小的小鱼仔,有时会吞吐出几个小泡,虾是很常见的,也是极小的,要把头抵到水面上才能在几个小石缝里找到那些藏得极深的透明小虾。
木棉花开是在3.4月份,开得非常浓烈,顶上的枝干托顶着一大团一大团火红色的木棉花,远远望去,像是树上起了颜色非常好看的火一样。而枝干却是粗壮的,灰褐色的主干上布满了无数的疙瘩小刺,似乎在向人宣誓自己的美无意于旁人的攀爬窃取,不乐意被人亵玩。不过它也有偶尔低头的时候,到第二天,便是它馈赠于我们这群贪美的小孩子的时候,在树干周围的道路上,会落满从树上淘汰下来的花朵,红彤彤地像是地上也着了火一样,大瓣的花片聚成一团,从底端的黄白色一点点渐变,到了末尾便是最为浓烈的赤红色。有时候经过树下,肩头和头上会被掉下来的木棉花砸到,但是并不恼怒,会觉得这朵花是烂漫春光里的珍贵馈赠。我们这群小孩子时常会去拾捡自己认为最美最灿烂的花,兴致盎然的进行选美,吵吵嚷嚷地大声叫唤,坚持自己手上的这朵才是当之无愧的花中之王,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郑重其事地找个地埋葬这些花朵,有时候口中会喃喃瞎说道,期许能够找到更好看的木棉花。但最多的许愿其实也无非是喜欢这花,喜欢这悠闲惬意的时光。
另一棵木棉花树旁有座很小的木房,木房是上世纪的闽南土厝的风格,木头被白蚁驻得十分严重,有个戴着大圆框金丝边眼镜的老爷爷住在里面,经营着一家鲜少有人问津的杂货铺,铺里卖着的多半是柴米油盐等等家常用的生活品,还有小孩子特别喜欢的一种零食,唤作“老鼠屎”,黑色的小小圆圆,尝起来酸甜酸甜的,被装在一个个很小的透明塑料罐子里。可能是旁边树比较多的缘故,再加上店铺里点的是功率很小的电灯泡,所以老木屋看起来特别阴森,我们也很少进去。
老爷子经常坐在杂货铺门口右手边的一条长凳上,极少和人说话,只是一个人默默坐在那里。
今年回家经过那条路,木棉花依旧开得根火一样,赤红赤红的蔓延在枝头上,老爷子也依旧坐在长板凳上只是鬓上的白发多了起来,手边多了根红褐色拐杖,木屋也更加破财,不过还是那样阴森昏暗。
小水流还在流,不过浑浊了很多,鱼虾也很少看到了,。
春晚刘欢唱道,“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
总感觉有点不对,莫名其妙地多了点悲怆,有《好汉歌》的那种壮阔豪迈,却少了歌词中的那份追念与叹惋。。
后来搜了刘胡轶的原版听,他唱到这句时,突然眼前蔓延开了一大片赤红色木棉花,脑海中闪现出了那个喜欢一个人坐着不说话的戴大框金丝眼镜的老爷子。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
都慢
可一生太短
这一路风景太长
总也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