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相思无端西风误
有诗曰: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遥院亭皋闲信步。
说这倾落清晨醒来,信步于这庭院之中,但见那园中的树,绮树满朝阳,融融有露光,叶密烟蒙火,枝低绣拂墙,火树排虚上,银花入暗开,可是个一宵春色到,万户夜光来。
她还正看着,便见景瑜走过来,对她道:“这是相思树,是父王为我母妃种下的。”
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
“相思是什么滋味呢?”倾落瞧着那树,不由得道。
景瑜想了想说到:“‘鹫岭峰前阑独倚,愁眉蹙损愁肠碎。红粉佳人伤别袂,情何已,登山临水年年是。常记同来今独至,孤舟晚扬湖光里。衰草斜阳无限意,谁与寄?西湖水是相思泪。’《渔家傲》中言,相思越多泪水越多,最终泪化湖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折桂令•春情》里的相思病更重,离鬼门关不远了”
相思病,怎地医?只除是有情人调理。相偎相抱诊脉息,不服药自然圆备。
心上人才是治病良药,只有“相偎相抱”,才能药到病除。
《西厢记》中张生也曾害相思病,“一万声长吁短叹,五千遍捣枕捶床”,可知病患之重;红娘替他开的药方是:“我这病患要安,除非是出点风流汗”,莺莺更将自身当成“好药方儿”;果然,后来偷尝禁果,一夕风流,相思病立刻好了,张生得意地唱到:“畅奇哉,浑身通泰,不知春从何处来?”
一曲《双调•寿阳曲》说得倒是明白。
倾落听得景瑜这番话语,不由‘噗嗤’一笑,说到:“看来这相思病可是个令人头疼的大病,我可是不要得的。”
景瑜笑着道:“我常在你身边,你那里会患上这相思呢。”
倾落歪着头,似乎还在思索他刚才说的那些诗句的意思,对着景瑜道:“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没有情丝这件事情么?”
景瑜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提到这件事情,只是点点头,回答“记得”
倾落撵着那相思树的叶子,又道:“我不记得自己之前经历过什么,也不记得自己为何要除掉这情丝,如今听你讲这些,想必一切缘起缘灭皆因相思罢。”
景瑜听了这话,不由得蹙眉,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可我这个人贪心,终究是想着在你的心里重量多上几分,只想你这相思,是只对我一个人的。”
倾落不由得笑了一笑,又觉得,他这句‘可我这个人贪心,终究是想着在你的心里重量多上几分’听着极为耳熟。
她也未多想,只看着他那好看的眼睛,又问道:“若是有一天,我将你也忘记了怎么办?我可是个记性不好,方向感不好的人呢。”
景瑜忽然低头,鼻尖对上她的鼻尖,道了一句:“那我便让你记住我!”随即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倾落的唇瓣之上,夹杂着淡淡的相思树的气息……
倾落从未想过一个吻,竟然是一件极为美妙又美好的事情,让她不由得有一种甜蜜的眩晕感。
景瑜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温暖的手掌之中,还是握着倾落的手。
倾落痴痴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心中似乎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有人生的这么好看呢~
随即她反应过来,自己可都是个几万岁的神君了,怎么还像个凡尘之中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泛着花痴呢……
可是她哪里想得到,情爱之中的人,情到深处,哪里还有理智理性可言,都是要中了这头脑简单的荼毒咯。
忽的,她握紧景瑜的左手,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
在睁开眼睛看去,景瑜的手掌上一个晶莹透亮的‘落’字,而倾落的手掌心一个晶莹透亮的‘瑜’字,景瑜不由得疑惑的看着她。
倾落笑了笑,说到:“此为同心咒,施此咒法,两人定当同心同神,另有远距离便可传呼之效。”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景瑜的左手,在他二人面前摇晃了一下,又道:“如此,我就不会忘记你啦,只要你我二人不死,这掌心的字和这咒法便一直存在的。”
景瑜又握紧了几分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在倾落鼻梁勾了一下,说到:“既然如此,那便依了你了。”
景王府厨房中。
景瑜在一旁的水盆中净了手,走到倾落面前,微抬双手:“帮我挽一下袖子,我手是湿的。”
倾落应了一声,甜甜一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替景瑜将月白衣衫的袖子挽上去一小节,布料丝滑,其上纹着精细的翠竹纹路,不经意露出的衣下的小臂皮肤,肌肉线条分明,光滑硬朗,带着几丝冰凉。
添柴,加火,烧水,洗锅,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竟还难得的优雅。
倾落端了个小板凳,坐在角落里,双手撑着下巴,注视着不远处修长清隽的身影,眯着那双大眼睛,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作一般,倒是难得的安静。
景瑜先将整个的南瓜切好、剖子,洗净,放入蒸锅,然后将一碗鲜奶倒入锅中,待煮沸后再加入少许冰糖和蜂蜜,过滤后盛起,施法使其冷却,又沿着碗沿倒入酒酿圆子,并加以搅拌,然后将南瓜碾压置于其上,隔水蒸熟。
景瑜做的极为认真,神情专注,眉目冷凝,倾落也看的入迷。
酥酪南瓜糕出锅后,景瑜往上面洒了一些果仁之类的东西,而后端到桌子上。
牵着倾落的手,景瑜便拉着她在桌边坐好,让她尝尝自己做的南瓜糕。
倾落小心翼翼地接过,低头瞧了一眼,只见莹白色的小巧瓷碗里盛着乳白与甜橙色交相辉映的点心,其表面光滑透亮,上面还覆着些许红豆与杏仁片,加上一瓣娇艳欲滴的桃花,卖相极好。
原是昨日景瑜见她爱吃,今日便尝试的做给她尝尝。
景瑜满是期待的看着倾落,倾落吃了一口,点着头对着景瑜道:“恩……春风十里不如……你……做的红烧辣子鸡、干炒小黄鱼、鲜奶南瓜糕、吮指原味鸡。”
“你可真是个鬼丫头。”,景瑜不由得开怀一笑,伸出手指来,在她的鼻尖勾了勾,将她带入怀中,抱了抱。
话音才刚落,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才见是他那皇兄来了这行宫。
他二人素来交好,因此皇帝便让下人省了那些通传禀报的繁琐礼节,每次都是直接便到行宫内院来寻景瑜,却没料到见着这一番郎情妾意的景象,皇帝不由得轻咳一声。
景瑜见是皇兄,便上前行礼,又招呼婢女带皇兄去内厅稍作休息。
景瑜轻轻拉起倾落的手,对她道:“日后不许穿着这般随意便出来了。”
倾落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便又听到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不想你被别人看了去。”
倾落见他这时竟似个孩子一般心性,不由得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应下他了。
皇帝见他二人这般,心中却不是个滋味,毕竟见着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身旁却是别的男子,心中总归不是滋味的。
皇帝坐于内厅,见只有景瑜一人前来,略微低头,掩盖了一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皇兄,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臣弟了。”景瑜笑着迎上去。
见景瑜坐下来,皇帝才开口道:“许久不来见太妃了,前几日刚好有上等的南山人身与灵芝送来,刚好今日便一起拿过来,送给太妃。”
原是皇帝生母过世多年,而皇帝自小便和景瑜一同,养在景太妃处,两兄弟感情极好,太妃又待皇帝如亲生子,因此景瑜不再长安的这些年,皇帝便时常来看望景太妃。
“皇兄,本是日理万机,如此又挂念着母亲,倒是要令景瑜自叹不如,未对母亲尽上孝心了。”景瑜说到。
“你自小便有修行的奇缘,若有朝一日可修行得道,未尝不是一件美事。”皇帝看着他,又淡淡的道:“只是不知今日你府里见到的姑娘是?”
提到倾落,景瑜满是开心,对皇帝道:“也是一番奇缘,令我二人结识,景瑜还未来的及向皇兄禀报,她是我将过门的王妃。”
皇帝听得这句话,似是略有沉思,还未来得及多问,便有婢女来禀报餐点以备好,太妃唤二人过去。
这一顿饭,桌上四人,太妃坐于上方,余下皇帝位于次位独坐一桌,而景瑜与倾落一桌,他二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倒是时不时看一眼倾落的皇帝,一顿饭也不言语,极为沉闷,可是个食不知味,饭毕,便起驾回宫了。
饭毕,景瑜又带着倾落坐在那凉亭之中,让她好生在那边坐好,自己磨墨铺纸,为她画起像来。
倾落倒也乖乖的在凉亭中靠着柱子,随意的坐着,顺便还蹭了几下,为自己找一一个舒服的姿势。
还未做完画,便见着太妃身边的几个丫鬟,捧了织锦衣衫、凤冠霞帔过来了。
原是太妃见倾落极为合心意,对他二人这婚事也非常满意,便让人连夜赶工定制了礼服,一做出来,立马送来给他二人试穿。
倾落见那凤冠霞帔虽然比不得仙衣那般轻盈夺目,但也是做工精良,巧夺天工的,当下便回屋试穿了一番。
还跑回来特意在景瑜面前转了一圈,问他“你看,你看,我这样子好不好看。”
景瑜早习惯了她这般无拘无束的少女心性,没有寻常女子那般的忸怩,这番洒脱到让他心喜的紧。
再看看她那笑颜,景瑜似是被她这一抹嫣红迷住了眼,不由得面上略红,笑着道:“好看……十分好看。”
可是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微风吹拂,那凉亭之中幔纱轻盈飞舞,帘上珠玉叮当作响,桌上琉璃盏中暗香浮动,好一幅男才女貌、才子佳人的美妙景象。
帘下如画帘外歌,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
倾落见景瑜画完,不由得凑上去,看看他将自己画成了什么模样。
画卷之中的佳人,须臾日射胭脂颊,一朵红苏旋欲融,玉阶台上生白露,夜久晨露侵罗袜,莹眸却下水晶帘,芙蓉脂肉绿云鬟,罨画青黛忆人间。
旁边两行小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倾落第二日又跟着景瑜,到那密林之中打猎,到了傍晚才归来,猎物颇丰,让她不由得极为开怀。
刚进行宫门口,便见着护卫跑了过来,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表情。
景瑜将猎物交给护卫,带着倾落进了内厅。
那护卫才开口到:“宫里传来消息,因前日长安城内有妖异情况,经钦天监今日测算,是因皇陵福泽浅薄所致,应当以先皇所亲近之人为其驻守皇陵……所以……所以怕是要下旨令太妃去守陵……”
景瑜立即起身,不由得道:“怎么可能!皇兄不会同意的!”
那护卫声音之中有微微的颤抖,道:“陛下……陛下,同意了……”
景瑜眼神之中似是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会……皇兄,怎么会同意呢……”
倾落听了这番对话,倒是皱了皱眉,前日长安城中的异象,那不是自己所为么,和皇陵有什么关系啦,这个钦天监可真是会忽悠人,这般的捏造故事,但又想了一想,既然是因自己而起,那便由她去好生解决吧。
景瑜与倾落同见当日情景,自然是知道原本情况如何的,因此心中也不免在做思量。
景瑜又问到:“太妃,可知晓此事了?”
那护卫答:“太妃娘娘,已经知晓,而起……而且愿意前往……”
景瑜让那护卫退下,倾落看他陷入沉思,不由得道:“你不必担心,你我二人都是知晓当日具是个什么情况的,既然有这么个不负责任又无能的钦天监,刚好趁这次,替你那皇兄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尸位素餐的人吧。”
“你是打算……”景瑜自然知道倾落是何打算。
倾落满不在乎的道:“钦天监,既然这般无能,那总归要为自己的无能妄言付出代价的!”
她是甚为喜欢太妃娘娘的,竟然敢让太妃娘娘去守陵,那她自然是要好好整治这钦天监一番的……
于是乎……
长安城内,钦天监大人回府之后,便被兜头一个黑布袋兜起,然后便是一顿暴打……
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就见着面前,某个暴力女的脸。
某暴力女眯着眼睛问到:“你可知道你那里错了?”
钦天监猛一阵点头。
某暴力女又问到:“错在哪里了?”
钦天监赶紧道:“哪里都错了,哪里都错了,求姑娘高抬贵手。”
某暴力女低头看着他,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道:“这般没诚意,看来你是还不知道自己错了!”
钦天监赶紧道:“不不不,是真的知错了,但求姑娘给点提示,好让我及时改正。”
某暴力女认真的看着他,笑着道:“前日长安城异象一事,可是因皇陵需要守陵之人而引起的呀?”
钦天监看了看她那瘆人的微笑,说到:“啊,是……啊,不是,不是……啊!姑娘您说,是还是不是呢……”
某暴力女斩钉截铁的说:“当然不是啦!长安异动,自然是有妖魔作祟咯!”
钦天监立马狗腿的认同着猛点头“对对对,姑娘说的极是,极是,长安异动确实是有妖魔作祟。”
某暴力女又微笑的问他:“那你知道明天怎么去禀报咯~”
钦天监立马点头道:“明白,明白,保证让姑娘满意!”
某暴力女满意的点点头,对他道:“如此甚好,甚好,孺子可教也~”
随即倾落转身离去,化作一阵青烟,瞬间便消散,似是从未来过一般,只剩下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钦天监迷茫的看着空中……
忽的,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自天际落在钦天监面前……
‘啊——’一声尖叫之后,钦天监倒在地上,那黑影随即消失不见……
是夜,长安城西城忽的燃起滔天大火,火焰烧尽了大半城区,熊熊大火直冲天际,似是向那茫茫天际倾诉着不满与怨恨!
是夜,一道急报传入王宫之中,大火源起西城钦天监府邸,而钦天监大人被发现死于家中,被生生吸干了全身血液,化作一具焦黑恐怖的干尸,死状极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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