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mp.weixin.qq.com/s/qY7JWanxct13-lpoqUNxvg
晚上,隔壁学校清脆的下课铃响起,脚步声、笑闹声、呼喊声汇成一片,校园依旧沸腾如往昔。大家对于今天刚刚倒在公开课讲台上的那个年轻的老师,心里也许有惋惜、有难过、有悲痛,但谁又能为此停下脚步?谁又愿意停下脚步呢?
那个北大数学天才柳智宇说,在人生的很多阶段,他都过度的付出,过度地牺牲自己,如果那个时候能够地更好爱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不那么拼命,不要把自己逼到油尽灯枯的那个状态,也许就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王维在他的辋川集中这样写道:轻舟南垞去,北垞淼难即,隔浦望人家,遥遥不相识。有一天王维从南面的山下出发,他要去北面的山上,可当船行驶在湖中央的时候,王维忽然间决定停下来,这时他对湖对岸还是有许多向往的,可是他就决定把对岸留在对岸,把未知留在未知。追求理想固然很动人,但有些时候决定不去追求那些唾手可及的理想,其实需要更大的力量。这需要对自身欲望的察觉,需要理性的决断力,需要对人生遗憾的接纳,这是做减法的自由,在这个信息爆炸的世界里,我们追求更高远的目标,挣更多的钱,我们以为我们是自由的,如果我们没有隔浦望人家,遥遥不相识这种做减法的自由,那我们就是欲望的奴隶,或者我们就是被时代推着向前的走的人,风刮向哪我们就飘向哪。
这学期,粉笔灰在夕阳里浮沉,像总也忙不完的琐事。我站在讲台前,脚有些酸痛,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发出细微的嘶哑声。明明列好了计划表,却被各种突发填满,像被很多只手同时拉扯。放学铃声响起,才发觉备课本还空白着——那些想做的事,又被推到了明天。一直以来不带工作回家做的原则,也一再被打破,因为反正有做不完的事,反而很多时候有了想躺平的念头,开始理解那些学困生的作业为什么总是催不动了……
那段日子,我担任初中毕业班班主任,终日被琐事缠绕。记得一次在四楼办公室整理中考表格,埋首许久后,我仰起酸痛的脖颈,无意间望向窗外——校门口那几位农村妇女仍坐在暖阳里闲聊。从我午后伏案到夕阳西斜,整整三个多小时,她们就那样安然地坐着。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我的时间被切割成以分钟计算,毕业班的孩子、年幼的孩子,谁都需要我全力以赴。而她们,竟能如此恣意地挥霍着完整的一个下午。
从未那样强烈地羡慕过什么人,却在那个春日,第一次对这个职业产生了怀疑——为什么她们拥有的,于我竟奢侈到近乎残忍。
如今,我依然在忙碌中打转,看着身边朋友在周末约上三五好友,小酌闲谈,那份松弛让我心生羡慕。
工作这么多年,为何还是停不下来?更重要的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忙碌,我究竟收获了些什么?总安慰自己“忙过这阵就好”,可这样的“一阵”,究竟重复了多少回?
回头想想,那些年透支自己,实在是得不偿失。除开外界加诸的担子,大概也囿于当时自身能力的局限。
“隔浦望人家,遥遥不相识”,人生的下半场了,我要时刻警醒自己:把未知留给未知,把对岸留给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