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午后一点多钟,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刚下公交车的李明甩了甩因坐车而感到有些晕的脑袋,随后习惯性的看向村门口的大柳树。“咦,没人吗?”李明有点疑惑的瞪大眼睛。 以往李妈都会算好时间,在李明放假回家的时候在村口大柳树下接他。但李明常常觉得妈妈太过忙碌,而且村口距离家里不过一百米,几分钟便到家了,便常常劝说妈妈不要来接,在家休息就好,可是妈妈总是不听,依旧“我行我素”,每次都雷打不动的来接他,久而久之,李明也习惯了一下车就去寻找大柳树下的那抹身影。
虽然这次妈妈没来接他,但李明没放在心上,只是以为妈妈终于听劝了,李明既高兴又失落。
大路的两边都种了许多树,蝉鸣声不时传来,李明走在路上,虽然30多度的气温使他汗流浃背,但是他还是饶有兴致的观察起周围的事物。前面的树上多了一个鸟窝,那边的树上足足有三个鸟窝,李明惊叹鸟儿的生机勃勃。还有大黄狗懒洋洋的趴在路边树荫下睡觉,李明经过时大黄狗的眼睛也只是睁了一条缝,之后又闭上了。李明认识它,是疯子李五养的狗。还有电线杆上的麻雀,偶尔喵喵叫几声的狸花猫,李明总是能从平凡的事物里发现有趣的事情。
还不等李明回到家,便听到巷子里传来争吵声,李明心中一紧,连忙跑进巷子里,一进去便看到五六人堵在他家门口。
李明快速找到爸妈,走到他们身旁,连忙问到:“爸妈,我回来了,这是怎么了?”边说边看向对面,是前邻居顾叔,还有其他几个邻居。
李明爸妈看到李明都很惊喜,都顾不上和另外几个人吵了。李妈连忙关心到:“行李重不重啊,妈先给你提到屋里去。”李爸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李明去屋里。李明虽然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提着行李,跟着妈妈进屋。
李明放好行李,又回头问妈妈:“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怎么门口那么多人?还有顾叔,咱两家关系不是挺好的嘛,去年过年你还让我去送菜呢。”
李妈没好气地回道:“前面那个就是个白眼狼,以前咱家多照顾他啊,结果现在,人家翻脸不认人了。”李妈生气的翻了个白眼,又说:“他儿子结婚要修屋,修就修呗,还非要扩建,占了咱屋前的地!”李妈说到生气处,还红了眼眶。
李明看到妈妈这么生气,刚想安慰几句,便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叫骂声。
李明赶紧跟妈妈出去,看到李爸和顾叔打了起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互相缠斗,顾叔打了李爸一巴掌,李爸马上给了顾叔一拳,旁边想劝架的人,想拉又无处下手。眼看两人越打越上头,都打红了眼,有人赶忙去请大队长调解。等大队长带了一群人把李爸和顾叔拉开的时候,双方都受了伤,李爸头受伤了,顾叔的腰扭了,但双方还是谁不让谁,嘴里不停叫骂。大队长费尽口舌才让两人消停下来,坐在一起进行调解。
李爸和顾叔分别坐在桌子两边,李明和李妈坐在李爸身边,邻居早些年丧妻,只有一个儿子顾强在城里务工,今天听说家里出事,特意从城里回来,坐在他爸旁边,大队长坐在中间。
调解开始,大队长先问邻居:“你们为啥要扩建宅基地,和队里说了吗?”“家里穷,儿子三十多岁了都没结婚,好不容易到城里找了个工作,攒了点钱,又谈了个对象,今年打算结婚了,他那对象没有什么要求,就是想要一套大房子,城里的咱买不起,就只能把村里的房子重建装修一下,好让小强结婚。”邻居说,“原先的宅基地小,只能往外扩扩。”
李爸反驳道:“那也不能占地啊,那又不是你家的,再说了,你看看那路,那么窄,怎么过去人啊。”
大队长沉声对邻居说:“这件事是你不对,宅基地怎么能随便扩呢,还占了公共用地,必须拆了!”
听见大队长这么说,邻居和他儿子都有些着急,“不行啊,不能拆啊,这好不容易才打好地基,要是拆了要赔多少钱啊!”邻居说着都快哭了,“大队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穷的连老鼠都不来,早年孩他妈去了,就剩我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儿子也快要结婚了,东拼西凑的才把建房的钱准备好,要是现在把建好的拆了,我上哪儿再去找笔钱去?”
大队长沉默了,深思道:“邻居家的确不富裕,常年需要补贴,要是真把屋给拆了,他们生活恐怕更不好过。”
大队长看向李爸,劝说到:“古时候六尺巷到现在都流传呢,不如大家都让一让?”顾叔和顾强也看向李爸。
李爸脸色依然不好看,大队长又说:“这样吧,老顾,你出500块钱给老李当补偿。”
“500?”顾叔显然想说点什么,但被他儿子拽了拽袖子,又不吱声了。
“什么500,我们不稀罕!”李爸冷哼道。
顾强说话了:“李叔,真对不起,这次给您添麻烦了,这样,我们给您一千怎么样。”
李爸斜眼看了顾强一眼,还没等说话,“唉,老李。”大队长说,“其实巷子口只是小了一点,但通车走路还是可以的。”
大队长又走到李爸身边,低声说道:“老顾家啥情况你不知道啊,大家都不容易,还都是邻里邻亲的,现在闹得这么僵不好看啊。”李明也跟父亲说:“要不让他们继续建吧,顾叔家庭条件的确不好,要不咱让一让。”李爸瞪了儿子一眼,但没说什么。
见李爸态度软和了,大队长心放下来了,回到座位,跟邻居说:“这件事情本就是你们不对,先给人道歉,然后把赔偿送过去。”
顾叔连连称是,和李爸道了歉,李爸默认了。
晚上顾叔就把钱给送了过来,还拎了两瓶白酒,李妈抄了几道菜,两人喝到半夜,等到第二天,这事儿也翻篇了。
等李明半个月后再从学校回来,顾叔家的房子已经差不多修好了,巷子口的确小了点,空了点。
李明和爸妈吃饭的时候问:“咱门前的那棵柿子树去哪了?”李妈淡淡的说:“树枝戳到人家屋顶了,就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