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不愿失去的独特记忆。
今年杨绛老先生去世了。我不甚了解先生,故而也写不出什么挽联悼文。
但我知道,杨先生一生磨难有之、苦痛有之,若要问她此生是否后悔来一趟人世,先生大概是不悔的。
任世道诡谲、命途多舛,杨老先生不悔与钱钟书老先生相遇的这一生。
曾有一段时间,我非常想回到过去。
去把那场考试考得更好,去把那次上台表现更佳,去把那份情绪更好隐藏。
如果能重来一次,大概很多遗憾都会弥补上吧。
然而人世终究没有那么多“如果”可言。
人生由无数个分岔路口组成,你在某个路口决定往左走,还是决定往右走,结局是大同小异,还是截然不同,谁也无法保证。
然而,每一个选择中会遇到的人,却一定不一样。
初来母校时,我颇有些垂头丧气。一是懊恼自己没能正常发挥结果成绩欠佳,二是遗憾学校错失机遇未成首屈一指。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或许我就在更好的学校里了吧?
可是几年的学校时光里,我遇见了或春风化雨谆谆教诲、或严词厉色外冷内热的老师,或一见如故相识恨晚、或故旧不弃赤诚丹心的友人。
于是即将离校之际,我再次问自己:现在,我还想着重来一次吗?
不,我舍不得。
多年前,杨老先生读到英国传记作家概括最理想的婚姻:“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杨老先生把它念给钱老先生听,钱老先生当即回说,“我和他一样”,杨老先生说,“我也一样。”
你我的生命如同一间旅店,有人途中歇脚,有人打马前来;有人经年长住,有人匆匆离开。有人和你惺惺相惜,有人与你不欢而散;有人给你疼痛过往,有人赠你美好回忆。那些你所珍视的人令你的人生从此不同,总希望他们能在自己的生命里待久一点,再久一点。然而人来人往中,你终将明白,再长情的住客总有离店之日,再长久的缘分不会长过一生。哪怕心有不舍,你却无法挽留。
尽管如此,你会后悔遇见他们吗?
即使他们只是途径你的人生。
回顾一生,大概谁都有后悔的时刻。
可是如果让我的人生重来一次,允许我换一种选择,我会犹豫会迟疑。
即使重来一次,我也还是想遇见那些对我而言珍惜宝贵、不可或缺的人。
而重来后人生的不同选择,却有可能让我错过他们。
虽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会让我结识其他不同的人,经历其他不同的际遇。
可是我珍视的人们,是不可替代的啊。
我总喜欢想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愿不愿意人生重来。
答案愿意或不愿意,多少说明你此生庆幸还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