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我一直很喜欢逛菜场,虽然总数不多,但经常是兴趣盎然的。逸小时候曾跟我进过一次菜场,就再也不要去了,她说里面太脏,里面哪都让她下不了脚,虽然她不是个有洁癖的小孩,还经常把自己闹个大花脸回家,但对菜场,她却有种本能的抗拒。当然更不懂事的幼年时,她倒是喜欢跟着爷爷、外公去菜场的,因为那里对她意味着是一个很新奇的"外面的世界"。而对于现在的我,菜场也经常让我觉得这是一个外面的世界。新新人类们都习惯了手机、网络,连老爷爷、老奶奶们好友之间也来个微信,只有菜场让我觉得仿佛回到了旧时光,不管认不认识,至少我们都是面对面的交流,带着一丝温情,让我着迷。
因为连绵不断的春雨,今早去菜场让我有些为了糊口的感觉,少了几分到外面闯世界的兴奋,特别是我还要拿一把奇重无比的大雨伞。虽然我也可以带逸去外面吃,但不知为什么,我最终还是进了菜场。站在两个菜场的中间,左边是商贩的集中地,右边是本地农民的集中地,我总是喜欢先向右,好像那里能收获更多真诚,虽然我经常被外婆吐嘈我的涉世不深,“哪有这么多农民,还不是商贩改个行头骗骗你们的?”显然外婆被骗过,或者被教育过。当然我的涉世不深也是有遗传的,外公就经常被外婆问菜价,然后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被骗了吧!”逸有一次听烦了,还发一篇经典之言:“我以后绝对不让我老公买菜!”外公在旁边立作粉丝状,两眼瞬间闪现粉红光芒,笑着直点头。但逸接下去的这句却让外公立马被打击了回来,“要买,也要经过培训,至少会讨价还价!”真看不出来,逸还有女权主义者的潜质。
许是阴雨天,今天的农民集散菜场有些暗淡,我晃晃悠悠地拄着长伞柄,像往常一样漫无目地地左右环视。门口卖鸭子的姐姐一如既往地亲切:“要买鸭吗?炖汤好!”虽然我从来没买过她家的鸭子,但她却总似我家亲姐一般地热情,要不是我不会折腾这么大的物件,说不定哪天我就真的心动,去买一只来煮。进门右转,跳入眼帘的是一个又一个不锈钢盆,里面零零落落地转着几尾不同大小的鲫鱼,因为盆太浅,可怜地鱼在被卖之前也不能自由地游动,让我没了想买回家的兴致。这时旁边角落里的老奶奶叫住了我,“买点吧!我只卖你19元一斤。”不知是我长得太让人有保护欲,还是傻白甜,老人们总爱找我的弱点下菜,总是让我无法拒绝,我甚至都没看清她要卖我什么东西,我已经嘴快的说“好”。老奶奶颤颤危危地打开一个红色的小塑料袋,边上一个卖芹菜的老奶奶递给她一漏勺,她虽然慢腾腾地,但又总让我觉得她很紧张的想快速地多勺几勺给我,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总让我这个看似动作迅速的年轻人自叹不如,在我不断地说“够了,够了。。。。。。”,她还是成功地让我多买了不少,我自我安慰,虽然我多买了一些,但至少这个老奶奶可以早点回家了。付钱时,刚才还在递在漏勺的邻居老奶奶却突然问我:“这么小,你买回去怎么弄?”这话问得我左右为难,我是忠于自己的内心说“我也不知道”呢,还是忠于我的自尊心说:“煮汤喝!”当然我最终守着脸皮说“煮汤喝”,但却让我有种刚才你不是“帮凶”吗?现在却让我回答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让我哭笑不得,看她前面的几根小芹菜,我有种很想问她“你这不足五根的芹菜是想卖给谁?”的不友好的问题。但这不就是这个菜场让我喜欢的地方吗?至少这里让我有种并不只是“交易”的感觉,卖给我不如意的东西,人家也有不安的。
因为买了一袋让自己为难的东西,我干脆放开了心,更是有了一种无所谓的游戏菜场的心境,像个过客看看这个菜,挑挑那个菜,但有些不好意思走近一些买熟了的菜摊前,怕他们的热情让我措手不及,虽然他们日阅多人,早就不记得我这个不常来光顾的“熟客”,但我却总是不自觉地来瞄上两眼。今天草莓摊前人头攒动,看来已经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想当初我这个迟来的人却是她的第一位顾客,引领了一群人在她满满的竹兜里挑三拣四,一不小心买多了,送完人还多了好多,吃撑了闹了一场肚子。隔壁的鱼丸摊却生意不好,老板闲闲地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难道菜场的间歇也有诗与远方?伴着顶棚滴滴达达的下雨声,我不知不觉用眼睛闪过一直廊,脚不自觉地走向另一条直廊,冒似今天这里的吸引力不够,菜不够水灵,人不够可爱,曾经给我温暖,说我的手太冰,让我多穿衣服的奶奶,今天在与隔壁新来的奶奶吵架,连右边卖水果的奶奶也来掺和,不许新来的把东西放在她的摊桌上。下雨天总是让人心情烦燥,小吵怡情,我心里想着,抬脚进了另一个更现实的菜场。
这里灯光明亮,菜色鲜美,人声鼎沸,对比旁边的农民菜场集散中心,让人有种前世今生的闪念。门口蔬菜摊前一群人在摘菜、收菜;小鲜摊前小贩们夸着自己的贝壳多么鲜美,语句好似组织过的,有种参加过培训班的感觉,我却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几月不来,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何去何往,只好观察人家买什么。老板们推荐别人什么,我都有种想掺一脚的冲动,但抬头看看远处看不尽头的摊位,只好止于想法。但事实上,我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自觉地又回到了那些让我有冲动的摊位前,莫名其妙地拿起之前人家拿过的东西。
买好蔬菜,我终于可以安心走出这个迷宫,走近海鲜摊位,这个骗过我,这个我买过但今天没有我满意的鱼,嚰嚰叽叽我又回到了常买的夫妻店,老板老远地就冲我这个几个月才来一回的熟客笑,我一如既往地问:“今天有什么好的?”“今天什么都好!”多么无聊的对话啊,但我是多信任她呀,每次都是她推荐啥我买啥,什么都好,就是这回我得自己选。我快速地扫过一众待选的鱼儿,快速地选中一样,“我就要水潺吧。”然后等着老板给我挑选,旁边已买好一样鱼的姐姐,许是被我这种买鱼的潇洒样给感染了,也加买了水潺,也不挑选,如我一般轻松地等着老板挑选。两夫妻还真默契,给我们挑的水潺都正好是十块钱,我愉快地付钱走人,往肉铺去。
我远远地眺望十多间肉铺,里面有不少熟面孔,也有不少生面孔,就是没找到自己常买的那家老爷爷、老奶奶夫妻店。只好费心费力地看看这家,又看看那家的肉,好像都差不多,好不容易看到一家肉的品种很多、品相不错,正想停下选购,发现了隔壁我相熟的老奶奶,立马抛弃新店,直奔摊前,却看着一众猪肉发呆,我刚才在隔壁看中的籽排这里没有,我心情有些沮丧,弱弱地问:“有籽排吗?”老奶奶很无奈地看着我,说“籽排卖完了”,并回身又对老伴说了声:”籽排卖完了!”好像是把我的遗憾传递给了老伴,她轻轻地松了口气,老头上前接着对我说:“今天吃筒骨好吗?”我对着一大块筒骨继续发呆,奶奶似乎为了不让我继续发呆,连忙举起一块“饭勺骨”说:“吃这个行吗?刚取出来的,新鲜!”看他们有些为难的样子,本就只是一时起意的念头,顺利地在心中放下籽骨,点点头,老夫妻两个都笑开了颜,手脚麻利地分工合作,一个称重,一个剁成小块。付钱时,我望着手里杂七杂八的菜样,不知所措,问了一句:“能给一个大袋子吗?”老奶奶对我熟稔地一笑,冒似这让她想起了这是我经常干的事儿,拎了个大的袋子,帮着我装好,看我转身离去。
我心满意足地走出菜场,似乎要见的老熟人都已见过,再无遗憾,虽然手中的袋子无比的重,加上那杆无比麻烦的长伞,天已不再下雨,真不知我拎着它所谓何来,但心情却敞亮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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