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05 星期二 晴
一上午都在搜索和汤王有关的信息,和长丰有关的信息,和合肥有关的信息,和安徽有关的信息。越搜索,越悲凉。原来,我对故乡一无所知。
生在淮南,长在徐州,却不知道自己是合肥人。对徐州的历史典故如数家珍,却不知道家乡的历史与典故并不比徐州逊色。就像守着父母几十年,并不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所求所盼。
和晖子通话,问他村后的那条大道叫什么,他居然不知道有那样的一条大道在,我就告诉他有的。小时候回家,在杨公镇下车,一条大路直通到汤王庙,然后到回集。
那条路好长好长,长得没有头一样。路上鲜有行人,只有鸟儿的啁啾虫儿的呢喃。人在路上走着,就像一只蚂蚁,一只蝼狗。
故乡是丘陵,地表起起伏伏。路在坡上,远近的村庄都在眼底,人会有一览天下的感觉;路在坡底,四周的高坡遮住了视线,人就像落在了锅底,不由人心生怯意。
记得有一段路,路两旁种着麻或者芝麻,都比人还高。
晖子笑,什么年代的事儿了?早就不种麻了。
可是,他真的不记得有那条路。仿佛从来没有过那样的一条路。
怎么会没有?我急忙分辨,小时候回家,大老表挑着担子,是那种口小肚子大的鼓笼子,前面挑着我,后面挑着鸡。那条道从咱家村后过,村后还有井塘呢。
他忙说记得,那井就在路边。可是,那条路不大。
我记忆中,那条路不小,是大车路。父亲说,是通涡阳和合肥的。再远呢?父亲一定没有说清楚。
我查长丰县志、合肥地方志、安徽地方志,都没有关于那条路的记载。
我又查了长丰地图、合肥地图、安徽地图,按着父亲说的地名推测:往西,过颍上、阜阳、涡阳,可到商丘、开封,往东,过合肥,可到铜陵、宣城,正是徽商聚集地。这一条道,应该是有些历史的古道,汤王庙除了父亲说的供来往商旅歇脚的大店外,应该还有驿站。
这个推测在晖子那里得到验证。晖子说,是有驿站的。姑姑,别瞎想了,你回来,我带你好好地逛逛。
好多好多年了,仿佛与生俱来,有一种飘萍感。每次说起老家,也是安徽淮南,心却一直悬着,不肯落下来。原来,淮南仅仅只是我的衣胞地。
在我出生的时候,地图上还没有长丰这个名字,长丰县是1965年设立的,长丰乡原属于寿县,新中国希望新成立的县能够“长治久安,人寿年丰”。
如此,我的原籍应该填合肥更合乎道理吧?照此推论,在别人询问我是哪里人时,应该回答“合肥人”。
一个人,连自己的籍贯都弄得似是而非,也是一种悲哀吧?
小时候曾经生活过的村庄没有了;一直以淮南人自居的,年过半百才发现是个错误;母亲嘴里的有着美妙传奇故事的寿县、合肥,原来不过是一脚油门的地方……
仿佛一转身,我不知道我是谁了,不知道我的故乡在哪里了。
又仿佛,在文字堆里有一个故乡,遥远的,在历史的尘埃深处,朝我回眸一笑。
我要用文字,还自己一个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