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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合同约定,他不能发布以您为原型的小说作为商用。”律师推了推眼镜,“商用是关键,如果他只是私底下练练笔、或者写写妄想日记……这是他的个人自由,优先生。”
优轻轻地笑了一下,“你到底是我的律师还是他的律师啊?”
美色在前,律师却不为所动,“不如您说说看,他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如果过于……我也可以努力一下。”
优忍下了白眼,露出了微笑,“这就,不劳您的大驾了。”
其实,如果忽略掉清水淳太那个让他时时刻刻不由得想起的小本本,有一个保姆在家的感觉还是不坏的。每天清晨和夜晚能喝到暖暖的汤,衣服也不用再送去昂贵的洗衣店,不论是半夜同期会喝到吐满卫生间,还是被女客人送了丁字裤——
打住,这里打住。
怎么说呢,家里这个人的感觉。
家里的这个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就能带着温和又空虚的笑容、完美无缺的敬语和永远不换的小兔子帽衫+围裙来玄关迎接他。
家政夫的这一套营业模式,原来和男公关也有点相似呢。
优把东西往沙发上随手一扔,一边松开领带一边说:“我想吃咖喱。”
半夜两点,吃咖喱?
清水淳太小心翼翼地提出异议:“您的健身教练说过……”
优歪了歪脑袋,却是自顾自地笑,开心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今天来了一位稀客,我很努力地工作了一晚上哦。”
怎么听都是一句问题发言,淳太老实地没有说出来,只是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显然是装私密衣物的精致小礼盒,默默蹩去厨房准备咖喱。
优不满意了,“你知道我今晚多少营业额吗?”
淳太转头,看见优先生金发掩映下的那双幽蓝的瞳仁里写满了“问我快问我”,于是只好配合棒读:“您今晚多少营业额?”
优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万!”
淳太一个手抖,砂锅掉在了地上,正正砸中他的小脚趾,一瞬间他叫出了自己原生态的小奶音:“啊啊啊痛痛痛——”
优有些不爽他的失手打断了自己的炫耀,将金发往后一撩本想回房,但又看见淳太捂着脚跳得像只兔子,终于还是本着人道主义开了口:“好吧好吧,过来让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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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冒失失,也不知道你平时做料理是不是烧过我的厨房。”优一边数落着他,一边从医药箱找出跌打药和OK绷,垂着头给他上药。
“我没有烧过。”可能是痛得狠了,淳太的声音里透着罕见的委屈。
“你没有烧过你还有理了?”
“……”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在价值百万的纯黑地垫上,淳太卷起裤脚,小脚丫上一点被砸伤的红清晰可见,在优先生的触碰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别动!”优先生又斥他,“万一沾到地垫上,你赔得起吗?”
这话果然唬住了淳太。但是当优先生专注做一件事,淳太终于可以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然后毫不心虚地妄想:其实优先生,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如果不是温柔的人,怎么会如此地容忍他呢?他知道自己做过很恶劣的事情,比私生饭还恶劣,比CP粉还恶劣,比跟踪狂还恶劣……但是他忍不住。如果能有一座疯人院把他关起来该多好。
如果能有一座这样的疯人院,他就可以不伤害优先生地尽情妄想,也可以止步在安全的距离里看着优先生,永远是风靡万千少女光芒闪瞎人眼的模样。
“优先生。”淳太轻轻地开口,“明天中午,您回家吃午饭吗?”
“嗯?”优先生只是声调上扬了一下。
“明天,明天下午在新宿,有我喜欢的作家的签售会……”淳太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您允许,我想早一点过去排队……”
“你喜欢的作家?”优先生的嘴角勾出一个熟悉的嘲讽的弧度,“哪儿来的饺子文学大王?”
“不,不是。”淳太的缠上重重OK绷的小脚趾微微地缩了一下,“是北海道来的一位随笔作家。”
优先生给他包扎完了,东西也不收拾,只管拿手巾擦手。淳太默默地拎起医药箱,一跳一跳地往储藏间去,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诶——?”淳太震惊地转过头。
优先生指指他的脚,“我开车载你。”
说着,优先生手撑在地非常潇洒地站起身,非常潇洒地与淳太擦肩而过,“咖喱也不要做了,你这个保姆当得也真是,想被我的健身教练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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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淳太结结实实地后悔了。
虽然他的小脚趾还有些微地疼,但是身边带着一个金发蓝眼戴墨镜穿黑衣全身散发blingbling气息的男人来排队……
优先生往队伍的前后四周张望一番,品评:“怎么男性这么多。”
真是不好意思吼,不能让您用营业魅力去插队了吼。淳太一边腹诽,一边低声说:“他的文风是比较硬朗的那种……”
优撇了撇嘴,“但我听说他是个同性恋。”
一瞬之间,优看见身边的小兔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墨镜把万物都过滤成黄昏色,但小兔子眼中微微荡漾的那是什么?很快,小兔子就转过头不看他了。
“优先生对同性恋有意见吗?”小兔子问。优好像能看见他的耳朵一抖一抖。
“没有。”他回答,“毋宁说……”
半晌,他停了话语,清水也没有再追问。
优想笑自己。一个家政夫而已,还不至于推心置腹到这个地步吧。
许久后,他听见清水又一字一顿地、自言自语一般地开口了:“我喜欢甲子先生,是因为他对世界的描写明明已经那么透彻了,却还总是怀着希望。”
“希望?”优几乎是下意识地带出了讥笑。
清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优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夺走小孩口中棒棒糖的大恶人。
于是排队近三小时,两人没有再说更多的话。看看快要排到,优就先离开,去车上等他了。
终于和崇拜的作家握了手,拿到了签名,淳太抱着书本美滋滋地往回走,在这一瞬间,他没有想到优先生,他觉得自己是如此自由——
直到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横到他面前按起了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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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不早,优一边看了看后视镜,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我要先去店里做准备,你就在歌舞伎町吃个饭?”
淳太彬彬有礼地说:“您随便找个地方让我下车就行。”
优挑了挑眉,这小兔子,还杠上了?就因为自己嘲讽了他的偶像?
怎么——话说回来——怎么他的偶像难道不是我吗?!
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层,优差点一个急刹。
淳太抱紧了怀中的书转头:“您开车请小心一些!”
用的是敬语,表情却气鼓鼓的,让人很想掐上一掐。
优也确实这么做了——小男生的皮肤真是吹弹可破,掐一下就是一道红痕,要命——
“对不起啊,我已经开到歌舞伎町了。不如请大作家屈尊一下,陪我吃个晚饭?”优笑着,一双眼睛盈盈地弯成了月牙儿。
他很清楚自己的笑容有多大的魅力,一瞬间,只是一瞬间,清水淳太就满脸通红。
就算知道这个笑容是营业的哄骗,是虚假的承诺,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但再多的理性也不能控制一个人的脸红心跳啊。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有人敲响了优先生那边的车窗。
优先生转头,在车窗降下的时刻,笑容顿时又换了一副:“是亮介呀?”
亮介——浅山亮介。曾经和优先生在同一个俱乐部,虽然后来两人分别移籍,但他始终是和优先生关系最密切的后辈。——淳太在听到优先生用这种语气叫这个名字的一刻,就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浅山亮介看起来很年轻,穿着一身运动系的撞色潮牌,全身挂着耀眼的亮片,一笑起来却又露出一对天真无邪的小酒窝:“优先生好!优先生今天来参加亮介的birthday event吗?”
“亮介你终于要18岁了吗?”优先生笑着说。
周围哄笑声伴着尖叫声,亮介一手搭在车顶,酷酷地说道:“我今晚可以陪您喝酒哦,优先生。”
优先生吹了一声口哨,“可惜我不喝酒。”他看了看亮介身后的人群,“亮介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什么都可以吗?”亮介睁大了眼睛。
“我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吗?”优先生反问。
亮介开心地笑了。他歪着头,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忽然朝副驾驶座的淳太招了招手:“不如,您把这个人给我吧,优先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