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緌饮清露,

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

非是藉秋风。

在诗词中再见蝉,更增添了我对蝉的一种喜爱,甚至是欣赏。

蝉,这小家伙,我小小的时候,就经常抓着玩了。

蝉声一响,夏天就来了。

夏天来了,总有长长的假期,可以无忧无虑地玩,可以随时睡,而且是酣睡。我喜欢夏天。

夏天很热闹。下雨之后,除了涨水,抓鱼,还有就是会出来蝉。

尽管蝉想要悄无声息地来到这个世界,但是调皮的孩子还是会知道,并且搅得它不得安宁。

下过雨的傍晚,蝉会比往常出来的多。一吃了晚饭,大家争相拿着手电筒去照蝉。那时候家里穷,我们没有手电筒,但是没关系,光和声音一样,很公平,能照亮别人,也能照亮我。我喜欢跟在后面,弟弟喜欢跟在前面,就这样,我们也能跑便家门口的那片小树林。

蝉是怎样在黑夜中找到大树的呢?小时候我常常会在脑海里想这个问题。是因为它的眼睛能看到?还是它能闻到大树的味道呢?还是它像我一样,早在白天就把这个林子侦查清楚了呢?

蝉出来的时候,身上是带着壳的。金亮亮的,很硬。蝉在夜里出来,爬到高高的树上,才会把壳脱下来,因为我白天在林子里看到很多个空壳还挂在树上。我觉得很有意思,难道壳也是有生命的吗,为何它能牢牢抓住大树干呢,万有引力为何不让它轻易落下来呢?直到风吹雨打才会让它坠落成泥呢?

我们在夜里摸到的蝉,带回去,就算最后能脱掉外壳,大多也是飞不起来的。早上起来,罩在外面的蝉蔫巴巴的,有些壳只退了一半,身上灰一半,黑一半,翅膀折在一起,绝不似白天抓到的蝉那样轻盈活泼。

有一天,我和弟弟好奇,蝉到底是怎样出壳的,到底是头先出来,还是尾巴先出来,为此我们还打赌呢,可是熬了大半夜,蝉也没动静。最后我们只能偃旗息鼓,回床上睡了,早起发下蝉还没完全出来,已经累不行了。我虽然赢了,可我还是深深遗憾。

母亲常常问我们要不要吃蝉?小时候,我真的不敢吃。因为那样一个小东西,屎在哪里,到底哪里不吃,我弄不清楚。

白天我们会找个破网兜,绑在一根长长的杆子上,去捕蝉,会飞会叫的蝉。我们喜欢会叫的蝉,我们很想弄明白为什么蝉能发出那样大的声响,而蜻蜓蝴蝶却不能。捕蝉靠的是快和准。

循着声音,在树叶从中找到蝉,破网兜对准,一下按住,蝉大多就逃不掉了。我们欣赏那些跑掉的蝉,那些家伙,跑了也会撒一泡尿在我们头上,而且总会被感觉出来,不知是吓尿了,还是得意的尿。

我捕蝉不擅长。后来看到一个故事: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佝偻者承蜩,犹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则失者锱铢;累三而不坠,则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吾处身也,若橛株拘;吾执臂也,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啁翼之知;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孔子顾谓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其佝偻丈人之谓乎!”讲真的,我读此文,对老者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等到真的捕蝉时,又觉得这是在吹牛。蝉才没那么傻呢。

捕不到蝉,跟着岂不无聊,我就捡了好多蝉蜕回去。就放在窗台上,到了冬天,有些都还完好无损,不禁暗暗佩服这些小东西。后来,这些蝉蜕竟然派上了用场。有一年弟弟脸上不知缘何,起了好多疙瘩,很久都没消,那时候弟弟还小,青春期还没到呢,只能带他去看我们邻村的一个老中医,那个中医开了一副药,那药里就有蝉蜕。真的,弟弟喝了药,没多久,疙瘩真的全没了。再后来,就有人上村头收蝉蜕了。一斤二三十呢,只是蝉蜕真的太轻了,一个夏天也就找了一两斤。蝉蜕换了钱,还是欢呼雀跃的。

蝉陪着我度过了欢乐的童年时光。长大后,离开乡村,蝉就稀罕了。

直到后来,在小学同学的酒席上,竟然上了一盘凉菜——油炸蝉。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一个劲推搡着要我吃,还说吃这个,对眼睛好。又是野生的,打不了药,推脱不下,吃了一个。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并不稀罕。

后来听说蝉可以人工养殖了,我至今不知如何操作的,但是老家门口的林子变成了一个个养鸡场,蝉似乎也销声匿迹了,很少能够再听到。有一年,我在老家,小表弟学了一篇文章《金蝉脱壳》,让我给他分析一下,母亲听到了,还打趣说:“你表姐小时候还看过蝉蜕皮呢,你问他,还赢了,让你表哥给她洗衣服呢!”难为母亲还记得,但是蝉在我印象中渐渐远去,连以前觉得特别聒噪的声音,都觉得非常让我怀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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