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二十一岁了,就好像“二十多岁”这个年龄层,过了一个实习期。
我开始尝试挣脱束缚:我都二十多岁了能不能别老管着我!
他们还总觉得我长不大: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有个大人样?
从小到大好像从来都是为了别人在活:穿什么衣服、上什么学校、将来做什么工作……每当有不同的想法都会被训斥、被冷暴力,以至于到现在我连自主穿搭都不会。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一句话“我这是为你好!”
而我似乎也麻木了,以至于让我误以为那些我为他们努力得来的,就是我自己想要的。
过去一年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故事,只是刚好也成为现实意义的实习生,一头撞进我未来几十年的生活缩影。
朝九晚五、整理案卷、撰写材料,跟着师傅面对奇葩当事人,稍微得空的时候听内勤姐姐和文员姐姐聊老公孩子……
“知足吧!那可是人家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挤破头都考不到的啊!”总有这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可我想来想去,那好像是我想要的生活,又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人其实很贪心的,一旦有个东西实实在在握在手里,就想要在这之中得到更好的——从无到有,从有到挑三拣四。
愈发迷茫。
这两天老爆出给社区给隔离中的外国人特殊照顾的新闻,和高中同桌在微信上痛骂“超国民待遇”之余,忽然聊到了思想的话题。
“我感觉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思想了。”她说。
“我也是,好想越活越不明白了。”我回了个叹气的表情,“真的有点麻木的,当初上高中那会学校杀掉小黄小白、占用我们的假期,我们愤怒、声讨、发微博、发空间,现在呢?”
“现在最多感慨一声,嗐,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是啊,现在每当看到弟弟妹妹们也在做这样的事,只会想,有用吗,我们不都这么过来了?”
“甚至还因为他们遭受了和我们当年一样的不公,而产生了一丝丝,可耻的平衡——我所经历的苦难和不公,别人也经历一遍,仿佛我就没那么惨了。”
“算了,咱也别吃饱喝足没事干,非要追求精神和社会层面的自我成就感。”
马斯洛诚不欺我。
这想想其实是很可怕的,我看淡了一切对自己对他人的不公,好像我的日子变舒服了,我不会跟自己跟别人过不去,不会有无名之火,然后一辈子平淡舒适下去,过着在别人眼里圆满幸福的一生。
但是那样,我就要舍去“我”做人的那一套观念,迁就“他们”做人的那一套观念,忍耐,迎合,活得愈发无趣庸俗。
那时他们依旧会说:“你懂什么!我是为你好!”
人越老越难保持愤怒,对年轻人的义愤填膺总是不屑一顾——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不会这么想啦。”
“你的一腔热血总有一天会熄灭啦。”
梁实秋说,树与人早晚都是同一命运,都要倒下去,只有一点不同,树担心的是外在的险厄,人烦虑的是内心的风波。
现在我才二十多岁,看到种种不公,我还会愤怒,会发声。
等到我四十多岁呢?
我不怕我一生平庸也不怕碌碌无为,我只怕我变成心安理得吃人血馒头的大多数。
我怕自己成为“油腻的中年人”。
可我最大的弱点也正是年轻,年轻就意味着没有资源、没有能力。当一个“半吊子”是很痛苦的,它不是彻底的无知者,也不是有行动力的有知者,明知不该如此却无力改变的“无力感”,最折磨人。
所以,现在的我只好怀揣挣脱镣铐的梦想,戴着镣铐跳舞。
时光啊,拜托你慢点走,不要那么快磨平我的棱角,不要那么快切掉我的锐气,让我慢一点屈服于现实,慢一点畏手畏脚。
祝我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