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的心,总是不断的在外追逐各种事物,一刻也不停歇,一心想要追逐金钱、美女、别墅、豪车。各种名利对于心的诱惑,总是让人无法自拔。大多数人的心,一刻也没有从这些外物上停歇过,所以才会常常感到心累。
我们也向往‘无所住而生其心’的洒脱,但是心总是被名利束缚。人我是须弥,邪心是海水,烦恼是波浪,毒害是恶龙,虚妄是鬼神,尘劳是鱼鳖,贪嗔是地狱,愚痴是畜生。
《菜根谭》有言:“能轻富贵,不能轻一轻富贵之心;能重名义,又复重一重名义之念。是事境之尘氛未扫,而心境芥蒂未忘。此处拔除不净,恐石去而草复生矣。”
意思是:嘴上说能轻富贵,却不能轻富贵之心;看重名利的人,只会越来越越看重名利。只是因为世俗的灰尘杂念未扫除干净,且心中的私欲未除。此处如果拔除不净,只怕是石去草又生而已!
问:“心要逐物,如何则可?”
先生曰:“人君端拱清穆,六卿分职,天下乃治。心统五官,亦要如此。今眼要视时,心便逐在色上;耳要听时,心便逐在声上。如人君要选官时,便自去坐在吏部;要调军时,便自去坐在兵部。如此,岂惟失却君体,六卿亦皆不得其职。”“善念发而知之,而充之。恶念发而知之,而遏之。知与充与遏者,志也,天聪明也。圣人只有此,学者当存此。”
有人问王阳明:“心要追求外物,怎么办?”
阳明先生说:“国君端身拱手,六卿各司其职,天下就能大治。人心统领五官,也是如此。”
比如现在眼睛要看时,心就去追求美色;耳朵要听时,心就去追求美声。就象君主要挑选官员,就亲自到吏部;要调遣军队,就亲自去军营。如果这样,不仅君王的身份荡然无存, 六卿也不能尽职尽责。
可见,心之所以逐物,大多是被‘眼耳鼻舌身意’影响,心附着在‘眼耳鼻舌身意’上,就产生了欲望。
尝到美食,心就去追求比这个更美味的食物。见到美丽的女子,总想多看两眼,甚至吃饭睡觉都在幻想,心完全被那个女子带走了,各种妄念随即产生。
王阳明还说:“善念萌生,要觉知到,并加以扩充存养。恶念萌生,要觉知到,并加以扼制。良知的扩充、私欲恶念的扼制,是立志。圣人也只是唯有这个,学者应当存此良知。”
所以,让心从物上摆脱出来的关键是‘知’。当看到美丽女子时,让自己只停留在看到而已,后面一系列的心理臆想都要觉知到,并立刻去除。因为这才是当下,当下只是看到了美女的女子而已,至于想象中的画面都是假的,虚妄的。
当看到老奶奶过马路时,良知生出扶她过马路的善念;坐公交车时,看到孕妇,良知自然生出让座位给她的善念。当一切善念萌生时,就加以扩充存养。
如果良知发出了给孕妇让座的善念,而后又因为自己怕累的私欲,导致不肯让座,那对于怕累的私欲恶念,就要加以扼制,如此才能‘意诚’,才能让自己的心从事物上脱离出来。
心从物上摆脱出来的关键为什么是‘知’呢?私欲恶念跟物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克除私欲就是摆脱逐物?
要搞明白这些问题,需要明白什么是‘知’?什么是‘物’?
王阳明说:“身之主为心,心之灵明是知,知之发动是意,意之所著为物。只存得此心常见在, 便是学。 过去未来事, 思之何益?徒放心耳!”
心之灵明是知,这个‘知’是觉知,是‘良知’,它能分辨善恶,所以‘知善知恶是良知。
知之发动是意,比如见孕妇,生出让座的‘意’;见美丽的女子,生出喜欢的‘意’。‘有善有恶意之动’。这些‘意’有善恶之分,而区别善恶的关键是‘知’,因为‘知善知恶是良知’。所以孟子说:“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意之所著为物,‘意’需要有事物才能生出,有孕妇、有美丽的女子、有奶奶过马路这些事物,才有‘意’的产生。有时候一个人发呆时,没有事物也会生出很多‘意’。但也一定是之前遇到过,才会停留在心中久久不能忘怀。
所有一旦有‘意’,则说明一定有‘物’,意和物是一体的,二者不可区分,否则就没有后面的格物致知,也没有致良知一说了。
一个人发呆时的闲思杂虑为什么也是‘意’呢?对于这一点如果不能理解的话,可以看看《传习录》中的这一段对话。
澄曰:“好色、好利、好名等心,固是私欲,如闲思杂虑,如何亦谓之私欲?”
先生曰:“毕竟从好色、好利、好名等根上起,自寻其根便见。如汝心中决知是无有做劫盗的思虑,何也?以汝元无是心也。汝若于货、色、名、利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盗之心一般,都消灭了,光光只是心之本体,看有甚闲思虑?此便是‘寂然不动’,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廓然大公’。自然‘感而遂通’,自然‘发而中节’,自然‘物来顺应’。”
陆澄问王阳明:“好色、贪财、慕名等心,固然是私欲,像那些闲思杂念,为什么也称私欲呢?”
先生说:“闲思杂念,说到底还是从好色、贪财、慕名这些病根上滋生的,自己寻求本源一定会发现。”
例如,你认为自己绝对没有做贼想法,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这份心思,所以如果对色、财、名、利等想法,都跟不做贼的心一样,全部都铲除了,完完全全只是心之本体,还何来闲思杂念?
所以我们一个人发呆时的闲思杂念,归根结底还是来自那些,好色、贪财、慕名等私欲,只要将他们全都克除掉,那么闲思杂念也就通通消失了。
如此便是心体的‘寂然不动’,便是‘未发之中’,自然可以‘发而中节’,自然可以‘物来顺应’,随感而照。
刚开始用功时,那些闲思杂念中的善恶、是非,并不像高山和深谷,白昼和黑夜那样容易分辨。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好像看得清楚,又好像看不清楚。
所以王阳明说:初学者所思虑的大多都是私欲一边,故用静坐来对治。等到有了一定功夫后,良知上的灰尘渐渐变少,良知就能发挥作用,自然能分辨出是非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