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知道喝了多长时间,大铮已经厌倦了,倦得像垂老的狗狗。
“我的自负源于我的自卑,我振振有词是掩饰内心的空虚,我说人生的意义在于流浪,是因为我没有可以安家的地方!”大铮思考着,他想起一个作家的话来,他此刻百感交集,那些话就涌上心头。
“没有人可以完全懂得一个作家的意思,因为我们有些不同的生活,但是如果能从中找出点共鸣出来,不也安慰了彼此,消解了部分孤独和寂寞。”大铮百感再交集,涌上来了另外一番话。
“树木可以做成纸,而纸上可以写很多字,那些人在干嘛?用那么多的纸去记录!那些人在干嘛?用那么多的字去记录!那些人在窥探什么,是为了打消心里的疑虑和不安,还是为了通过他人悲伤的故事来为自己做一个反例以避免悲剧的发生?天呐,那些书上的字儿是真的吗?我不明白那些读者在做什么,此刻他们也许手中端着茶杯,也许正在茅房里排泄,也许虔诚地下跪,管他的!”大铮的百感又交集,涌上另外一番话出来。
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大铮走出了茅房,他醉了,眼睛模糊地看不清东西。
墙上的抽油烟机吱呀吱悠悠地转着,像一首永远不停息的歌儿。多奇妙,那些歌好像一段小小的人生,从开始到结束,像是精神的摄影定格了那么一段心灵。抽油烟机依然吱呀吱悠悠地转着,大铮听啊听,一会儿听出了笑声,一会儿听出了哭声。
几个行人从他的身边路过,他们不曾停止过他们的脚步,他们就那样走着,醉醺醺的大铮仿佛是那抽油烟机的知音,只有他一个。
他享受着一种心头上的尊贵出来,只有他知道那个抽油烟机在唱歌,多么地了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女声出来,大铮晃了神,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声音倒是从吴斌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大铮从未听人那样叫过,没出两分钟,大铮醒了酒,他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不能从正门走进去,他不能让人知道他今天没有上班,他更不能让琣珠知道他在窥探她的生活。
而,之前,琣珠已经跟大铮说过几次,要大铮不要跟她牵扯。大铮的脚步靠近那间屋子的窗户,就好像在做一个贼一样。如果是别的人,哪怕是个黑夜,哪怕那间房子在亮着灯,只要那是别的人,那么大铮也绝对只是在远处的路边驻足那么一会儿,也只会瞄几眼,而绝不会靠近,无论那屋里的人多么美妙,无论他们表演多美妙的事情。
而今,屋子里的声音像是琣珠,大铮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到五秒钟的样子就从十几米的地方来到那个窗户下面。
而,如果让他重复一次,那却完全不可能了,那是情急之下的超常发挥,所以,他是绝不会参加奥运会男子短跑一百米赛事破记录的!
由此,也验证了一个哲学家的话:啊,那最动人的歌只有几个人听过,那最感人的故事埋藏在一个人的心里,那跑得最快的人没有人见过。大铮趴在墙角,那窗帘紧紧关上了,只能听见声音,窗户也锁了,这真是不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铮已经能够通过音色的区别而辨认出里面的女人,毫无疑问,那叫声就来自他熟悉的琣珠,没有半点可以质疑的,那是可以确定的事情。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大铮惊觉大事不妙,他心灰意冷,准备去一醉方休!他准备第二天的时候问一问琣珠那事儿是什么,他累了,他想要告诉她,那年轻的姑娘,警告她一番话,充满智慧的话来。
在大铮离开前,他继续听着,那破碎的桌子的声音,那破碎的柜子的声音,那破碎的杯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