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风不咸
(1)
晚上,正坐在电脑前瞑思苦想,这期公号里要更新一篇什么样的文章。
突然,好友安雯发来了视频聊天邀请。
接通,出现一个满脸泪痕的柔弱女子,隔着屏幕,我只想给她一个拥抱。
这可不是我眼中的安雯。
在一帮姐妹中,身材娇小的安雯,却是传说中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斗得过情敌、打得过流氓的大姐大。
“独身到底”更是她的口头禅。
今天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我打算赶紧把自己给嫁了。”说完,眼泪随之滚落到我的屏幕上来。
“你怎么了?”我严肃地问。
原来,她在家人群里随口说了声自己头痛,便将手机丢到一边睡觉了。直到弟弟打来电话,她才发现父母亲和妹妹在微信里一遍一遍呼唤她,见她无反应,众人慌成了一锅粥。
“把自己给嫁了。”本是一个轻松甚至带着幸福期许的决定。可是,对安雯却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四十三岁的安雯曾经有过一段痛苦的婚姻。
婚姻里,男人的苟且,她一项都没落下,几乎尝遍。为了女儿,她依然打算将就。最后却连将就的资格也被剥夺了,因为重男轻女的丈夫有了儿子,儿子的生母要登堂入室,那个家怎么还容得下安雯?
那段婚姻给了安雯相依为命的女儿,同时,也给了她对婚姻深深的恐惧,以及对男人彻底的排斥。
女儿上大学之后,独处的安雯渐渐感受到父母亲担忧的眼神。
安雯明白父母期望她再婚的心,但婚姻对于安雯,就像曾经被毒蛇咬过的伤口,结痂的伤痕清晰可见,渗透进骨子里的毒液她一生也排不干净,她与毒液抗争的痛苦经历仍然历历在目。
重生的她,唯有学会百毒不侵。
可是,父母亲和弟弟妹妹的忧心忡忡,让她彻底明白:她的独身,是将忧伤转嫁给了她最亲的家人。
(2)
婚礼现场,当父亲将女儿的手交给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再铁汉的父亲那一刻总会柔情似水、泪眼婆娑。那是父亲的不舍和伤心,却更多的是欢喜和激动。
因为父母对子女的爱,从不以牢牢拽在手中为幸福,他们将成年的子女交与情投意合的另一半,子女未来有了相携同路的伴侣,就是父母最大的安慰,也是父母从子女生活中得体的退出。
我业务上的合作伙伴佳佳,是个标准的白富美,十分能干,年纪轻轻,几百号人的家族企业管理起来得心应手,花甲之年的父亲本该退居二线观鸟斗虫、逍遥清闲。
可是,她父亲说退居二线丝毫不比创业初期轻松,佳佳一心扑在事业上,父亲一心扑在32岁佳佳的婚姻大事上,佳佳的婚事就是他最重要的事业。
当初,大学毕业,佳佳带回来初恋男友。
佳佳是家里的长女,下面有一个妹妹。那时,父亲的事业刚刚起步,佳佳也似乎不谙世事,父亲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于是让男孩做上门女婿,男孩不愿意。
至此,佳佳的初恋被葬送。
这些年来,佳佳没再恋爱,她拒绝一切异性的追求,她独自一人似乎很快乐,愧疚的父亲以为佳佳是一直在心里记恨着自己。
他也从不敢催婚。
直到那天,佳佳出差在外地,被一通电话催回家,赶到医院,脑出血的父亲全身插满了管子。
经过几天的抢救,父亲苏醒过来,看到佳佳,老泪纵横:“佳佳,我害得你孤身一人,爸爸不亲手把你嫁出去,怎么敢死?”
佳佳说,那一刻方才惊醒,自己以为快乐的单身生活却带给父亲如此大的忧伤。
(3)
具备幸福能力的人,一个人的生活照样过得精彩。
事实却是,独身的人,总在忧伤着世俗的眼睛,挑战着大众的认知。
公园、湖畔,一对情侣或夫妻并肩前行,纵使他们正在激烈地争吵不休,也依然是一道温馨幸福的甜蜜风景。
而一个孤单的背影,哪怕她陶醉在湖光美色中,心旷神怡,也会令人想入非非、顿时心生怜悯:这人是怎么了?失恋了?老公出轨了?她会不会跳湖?……
同样一支烟,两个人吸的是尼古丁,一个人抽的是寂寞冷。
我们的认知中,幸福的生活往往与陪伴息息相关,亲人的陪伴、伴侣的陪伴,才是幸福的前提。
而独身的人,纵使她精神独立、纵使她财务自由,她们的惬意总和幸福相距很远,独身,似乎就是孤独寂寞冷的代名词。
看张爱玲的传记,里面有段场景:1995年9月8日,中国传统中秋节的前一天,洛杉矶警署的警察打开了一间公寓的门,在他们面前是一副凄凉的画面:一位体态瘦小,身着褐红色旗袍的华裔老太太,十分安详地躺在屋中一张相当精美的毯子上溘然长逝。
读到此,不禁潸然泪下,为张爱玲孤独的一生扼腕叹息。
余秋雨这么写到:她死得很寂寞,就像她活得很寂寞。
张迷们叹息她的孤独寂寞,却忽略了她丰盈的内心世界。
生的幸福是恬淡从容,死的幸福是神态安详,张爱玲都做到了,谁又能断定她不幸福呢?
可是大众依然免不了为她的孤独而忧伤叹息。
其实,人类很多痛苦的根源,都是对一段关系寄望过深。
我们终究不能将生活的幸福寄托于一个人,一段婚姻。
父母对于单身子女过度的忧伤,极易给她们造成一段将就的委屈和痛苦。学会接纳,接纳子女对人生不同的理解和选择,便是对子女最好的爱和祝福。
独身的人,自然有她享受孤独,制造幸福的法宝。
而一旦缘分来敲门,单身的你,愉快地打开门,请幸福进来。
也是对忧伤着你的人最好的爱和回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