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柳絮开始飘落，轻柔的拂过面颊。目光总会穿过漫舞的白絮，恍惚中又仿佛见到，高二语文课那个风扬帘起的午后，阳光洒满教室，她抬头时目光正好撞上我的视线，心也随之跳动。

认识她是在高二的一节语文课上。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教室的窗帘被风吹起，像一片白色的帆。老师让同桌互改默写的词语，她和同桌分不清默写的词语谁对谁错，我走过去时，她刚好抬头，眼睛里有种特别的光亮，像是把整个春天的阳光都装了进去。我给予肯定的回答，她开心的笑了，笑起来嘴角露出两个酒窝，我有些慌乱，转起头，走回座位。

后来老师为了防止男生和男生坐在一起会经常说话，于是男女混坐，我和她也恰好分到同桌。

她每天都很困，于是有时候会趁老师不注意偷偷眯一会。我也总趁她不注意偷偷看一会。她小心翼翼的睡觉特别可爱。

先是握笔的姿势松散下来，圆珠笔在指间慢慢打滑。然后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像被浸了水的羽毛，一下一下往下坠。她会突然惊醒似的坐直，用力眨几下眼睛，但不过三分钟，脑袋又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有时候也会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在笔记上面记下老师讲的题目。但是那些字就好像蚂蚁在上面跳舞一样，歪歪扭扭的缠在一起。

有时候我们也会在课堂上面偷偷的传小纸条聊天，还记着哪天她问你来到这个学校第一件事想的是什么？至于我的回答就不提了，小时候的发言总是很幼稚。

有一次班级举办春游，春游那天的气象公园，柳絮飘得像场温柔的雪。公园里面的柳树很多，男生们跳起来用力拽下柳枝，大家开始用柳枝编花环，大多数都是女生在编，男生有一些也在编，可编的花环总是不尽人意，不是歪歪扭扭，就是一扯就散，我拿起柳枝，穿过来，又顺过去，折腾了好大一会，终于成功了，我赶紧戴在头上，刚戴上就散落一地。好吧，对于男生，这种手艺活就如同张飞绣花一样困难。

不一会，男生们就开始在草坪上捉蝴蝶，吆喝声此起彼伏。我们在草地上翻滚打闹，泥土混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暮色渐浓时，我们正要排着队往学校走。"给你。"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递过来一个精美的柳环。枝条上还挂着两朵不知名的野花，断口处渗出清亮的汁液。我接过来时，指腹蹭到她微凉的指尖。

回去的路上，同学突然从后面扑过来，我们几个男生顿时开始打闹起来。小男孩总是大大咧咧的，不一会又开始拿编的花环做飞镖用。我看着挺有意思，我举起手，摘下了套在我头上许久的花环，我也开始飞了起来，我飞的最远！一下就飞到路中间了，可没想到的是路上的车开始多了，纵横交错，老师在后面督促我们立刻回到队列里面，我看着孤零零躺在路上的花环，看了看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又看了看老师已然不耐烦的神情，我退缩了，退回了队列里面。

多年后，我偶然抬头，又是柳絮漫天飞舞，轻柔如雪拂过面颊。刹那间，那日她递来的柳环、微凉的指尖，竟又鲜活浮现眼前。原来那遗落路中央的何止是一圈柳枝？它恰似我们仓促青春中多少美好信物，被时光的洪流裹挟而去，散碎在某个路口，再也无法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