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姑娘不姓南,姓方。
也不住南方,她的家乡在大连。
大连是个特殊的城市,它的两端山海相接,一边是广袤的大兴安岭长白山,一方是碧波万顷的渤海湾。
所以南姑娘也是个特殊的女孩子。
南姑娘带来了东北的豪爽,就像火红的枫叶,像雪麓的篝火。
南姑娘喜欢山地车,刚来到这个城市,就买了辆新山地,拉着我满城郊的跑。
英城是个多山的城市,一边是莽山,一边是鲁山。成群的建筑呈现条状分布在两座山脉中间,每逢夜晚,站在稍高一点的地方,就能看到英城的建筑发的光汇成一条朦胧的河,像极了千与千寻里汤屋下面那条流光溢彩的大川。
多山就给了南姑娘疯跑的机会,每次都是她在前面冲下一个陡坡,而且不捏手闸,我吓坏了,在后面边骑边担心的大喊:“慢点慢点,你不要命了!”可是南姑娘却根本不在乎,也许是呼啸的山风把她的精巧的耳朵灌满,然后这个世界上只有那时风驰电掣的速度,那时刺过脸颊的大风,那时淹没在山路上呼呼的大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了,她是凌驾在时间上的精灵,她是林中的飞鸟,所有不开心的,所有忍在喉结不能说出来的,所有压抑在心底的烦恼,统统去他妈的,烟消云散。
同时被她遗忘的,还有那个在后面大喊“你不要命了”的我。
南姑娘喜欢篮球,喜欢易建联。还有一大堆我叫不上名字的人,乔丹哈登詹姆斯,统统是她男朋友。易建联是她偶像加老公。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可是我书生气太重,这辈子与篮球无缘,只能默默坐在球场看她投篮,球进了我就鼓掌,投累了我就递水递毛巾。真像个狗腿子。
喜欢篮球就不喜欢穿太过紧身的衣服,因此南姑娘穿的最多的是运动衫。闺蜜们说你这样很影响发育的,而且这样的女孩怎么去招男生喜欢。南姑娘就放肆的哈哈大笑,搂着她的闺蜜后援团,说:“我有你们就够了。过来,朕封你们贵妃可好?”其实我知道南姑娘身材很好,别问我怎么知道。活泼的南姑娘真的惹人疼,而且男女通杀。
南姑娘也有一腔游戏情怀,喜欢LPL,最爱RNG的xiaohu,幸好不是uzi和mlxg,要不然我真会怀疑她的审美观,可是我始终不明白这个嘴上说xiaohu是我男人的女孩为什么会见到faker就大喊大叫,激动地手舞足蹈,一副花痴的样子。我不开心,就让她冷静点,她就反过来问我:“你不觉得李相赫很帅吗?”我礼貌性回她一个白眼。女人真是种口是心非的动物。
南姑娘打游戏贼菜,在她看来自己像是传说中的ruler和司马老贼,在我看来,就是敌人眼里会跑的ATM而已。菜就是菜咯,我又不会怪她,可是打个游戏能不要大喊大叫好吗?全网吧的人都像看智障一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我都难堪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却站在椅子上挠着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深情。真拿她没办法。
打完游戏必定一起吃饭。我是不爱喝酒的,最多是应酬好友同学。可是南姑娘不一样,她的人生无辣不欢,每次饭局都点辣子鸡,最后每次去吃饭,老板都要象征性问一下:“要辣子鸡吗?”我能说什么,只能很礼貌的回答:“要得要得。”有次朋友们劝酒,轮到我了,朋友劝酒,大都要推辞一下,然后再喝掉,显得给朋友面子。可是南姑娘似乎没有这个习惯。见我推辞,自己端起来酒杯说:“我替他喝了。”说完一口喝光,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情”的姑娘,有些目瞪口呆。但是这都不是问题,而是一个桌子的人都看着我俩,一副你俩有情况的样子。
酒过三巡,大家离场回宿舍,我送她到楼下,并排走冷不防踩在一个下水道井盖上,平时也有踩啊,很正常的。可是南姑娘却偏要过来拍拍我的右肩,我好奇:“拍什么?”南姑娘说她奶奶告诉她踩了井盖会有霉运,拍拍肩膀就好了。我说:“嗯。”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然后脸一红小跑进楼,再见都没说。
遇上方知南。
南姑娘是个大路痴,没有手机找不着东南西北。可她偏偏报了一个吉他班,而且在郑州。我家也在郑州。
2016年11月,郑州雨夹雪。我陪着老爸窝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突然给我打电话。我一愣,手忙脚乱接了电话,还没问她怎么了,就传来哭腔,“我在火车站,打不到车,还迷路了。”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深感事态严重。立马要了老爸的座驾去接她,真是傻,为什么不能在候车室等我呢,非要站在树下,大老远就看到了穿着黑色羽绒服背着吉他的她,淋了一身的雪。我急忙拍掉她身上的雪,给她裹上外套,小心的放在副驾上。这时候的南姑娘,可爱极了。南姑娘不爱穿束身的衣服,却留了一头长发,足足吹了15分钟才把雪水吹干,女人真是个麻烦的动物。
后来,后来我发现南姑娘并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而且害怕黑。一个胆子超级大的女孩子会怕黑,想起来就好笑。
南姑娘从来不看电影,可是又一次班级组织看电影活动,南姑娘怎么可能缺席。当然随大流,而且要求坐我旁边,我好奇为什么,可是她没有告诉我。直到灯都关掉,我才知道知道原来她怕黑,然后电影开始,是陈凯歌导演的《妖猫传》,没想到开始就是妖猫吃眼珠子,然后我的右臂就被人抱住了,一抱就是一百多分钟,我感觉我的胳膊都不是我的了。嘿嘿,小丫头,还想抱多久。
我觉得南姑娘这样豪放的女孩子注定很难嫁出去,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晚上9点,南姑娘突然打来电话,我心里想开个玩笑,然后接了电话,换了个声音说,喂你是谁呀,江维出去了,我是他室友。南姑娘在电话那头突然哭了起来,啜泣着呜咽着说不清楚。我紧张起来,说你别哭,我马上去找你。疯跑着下楼,在花坛边找到她,我还没说话,就被一个熊抱,我赶紧说:“大哥,你别这样,兄弟我还没娶媳妇......”南姑娘使劲锤了我一下,没把我的小身板吹断气。我小声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父母吵架了,她从来没看见过两个人生这么大气。我只能一个劲劝她,可是越劝反而抱得越紧,我赶紧说:“大哥,快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她才松开手。可是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想吃冰淇淋。”南姑娘轻声说。十点了,哪有店开门。千辛万苦终于叫开了一家,店主阿姨很快配了一份三色的冰淇淋出来,这是最后的一份了。然后用一种关爱后辈的深沉眼光送我们出店门。两个人傻乎乎的坐在台阶上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冰淇淋,对着清亮的月牙和猎户座,什么都没说。
我亲爱的南姑娘,请你一定要坚强。
毕业后我没去大连,去了广州,后来听说她找了个自己家乡的男朋友,如今已经在北京打拼,小有富足的样子。
当初很多朋友都问我,为什么我们没有在一起,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这可能是很难的事情。很多时候,一时冲动不等于一蹴而就,一腔热血也能保证一生钟情。在揉碎进过去的时光里,我们都曾经互相温暖,也曾经互相纠缠,可是我们都彼此小心翼翼的照顾对方的情绪,那些笑声与泪水,都是人生的宝贵财富。祈祷哪一天,当我们梦醒的时候,还能想到曾经一起驻足山巅,一起跨湖环游,一起从风中游猎,一起水上摇舟。
谢谢你,能在感情面前保持理智,我们都不适合让人等,所以彼此幸运的错过,而不是轰轰烈烈之后被烧成余烬,埋在英城的沙土中,最终被时光河流洗刷干净。
南姑娘,方南,方南南。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