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天
阴雨绵绵
正如您去往天堂的那天
寒气袭人，一下浸透您的手掌
击穿我的脏腑
玛德蕾娜，您走之后
每一个夜，都太黑
每一个黑夜，都太深
每一个深夜，都太漫长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眠
更不清楚什么时候骤然醒来
默然开灯，披衣坐起，一个人想您
或者心乱如麻
这肯定不是您想看到的场景
看到了您一定要喊
关灯，睡觉
现在，正值午后三点二十分
第三十一天的同一时刻
我开始试着写下这些文字
小心翼翼
祈愿不会惊扰您的午后小憩
突然涌出的泪水
却让我不顾您的叮咛
终于放声大哭
这又是您时常告诫的：
泪不可轻流，因为它是从血液里渗出的水
水若流尽，眼会枯干
刚刚我用了三张纸巾
才擦干泪水
但每一张都没有完全湿透
卫生间里有点暗
我开了灯
洗脸的时候，我把水龙头拧到最大
玛德蕾娜，做完我才想起您生活的日常
一张纸巾要裁开用
水龙头开到一半，一样洗得干净
旧衣服不要丢，剪开来可以做抹布
天不黑不开灯
对不起，玛德蕾娜
刚才我又忘了
瘟疫正到处堵截着春天
选择这时候去往天堂
甚至连身边的亲人
也不留只言片语
与当年您独自背我
从齐都过淄河，步行去皇城一样
黄昏已迫，路尚不平
却不愿喊一下擦身而过的马车
尽量不打扰别人
这是您几近百年的习惯
玛德蕾娜，谁也无法让您更改
这是第三十一天，阴雨绵绵
不一样的是
到现在雨还没停下来，越来越冷
我记起那个身着长袍的人曾说：
信从主的，即便死了，仍要生活
玛德蕾娜
现在已经生活在天国
她终有一天，将随上主一起复活
玛德雷娜，我相信这都是真的
因为您也曾这样告诉过我
做为母亲，您从不骗我
2020年3月2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