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山脚下乐趣是多,但烦恼也不少。最大的烦恼是家里常会钻进来一些爬虫和动物。
最多的是蜈蚣。有一天中午我和姐姐在堂屋的凉席上睡觉,父亲在里屋休息。睡得模模糊糊时只听姐姐一声尖叫,我连忙坐了起来,接着就看到从里面跑出来的父亲也“哎呀”了一声。原来姐姐看到地上有一条蜈蚣,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爸爸,连鞋都来不及穿匆忙跑出来,正好挡住蜈蚣的逃跑路线,被它给咬了。
据说被蜈蚣咬非常疼,如果是粗的红红的蜈蚣,毒性很大,被咬后会有危险。母亲穿着鞋跑出来迅速踩死了它,幸好这是一条黑的小蜈蚣,毒性不算大。她连忙用肥皂水给父亲冲洗伤口,再擦了酒精。一连几天我们都不敢再睡地上的凉席。
还有一次是晚上。那时候家里已经添了冰箱,绿色的,现在来看不算大,上下两格,上面是冷冻,下面是冷藏。夏天来了,父母就会去观音阁的一家雪糕厂批雪糕,这样比去小卖部直接买便宜,种类还多。凉的东西不能多吃,因为白天我们已经吃过,所以那天晚上只有母亲有资格吃。记得她举着雪糕,站在卧室的一个组合柜旁,胳膊搭在上面,一边吃一边跟父亲聊天。我们在旁边看电视,时不时馋得瞄一眼她手里的雪糕。突然!那只雪糕飞到了半空中,伴着母亲的惊呼,她已经从衣柜边弹开一两米远。一条蜈蚣落在地上,飞快的开始往角落里爬,想往缝里钻。父亲反应神速,哪给这个机会,拿起一只鞋精准地拍到了它。慌乱平息了,母亲心有余悸地开始描述:那只蜈蚣从柜子上面爬到了她的胳膊上,心知不对的她来不及思考,快速地一挥胳膊把蜈蚣摆到了地上,不然非咬被一口不可。
那时每年的暑假电视台都会播放新白娘子传奇,里面有一只蜈蚣精,总是要害人。因为家里常会进蜈蚣,我们对它的恐惧尤甚,看电视时会担心周围会不会正藏着一只;踩死一只蜈蚣后我们又会想这条蜈蚣是不是也能变成人形。到后来电视里的蜈蚣精被杀死,变回蜈蚣的形状,被许仙当作药引放到药罐里给碾磨了,我们又会想不知道被踩死的蜈蚣药店收不收呢?说不定还可以换点零花钱。当然,即使是死掉的蜈蚣我们也不敢去碰。
白蛇传的主角也来过老屋。记得那时候很冷,我们从外面回来,父亲刚把门打开,又迅速关上了。边关边说屋子中间盘着个东西,有点像蛇。我们扒着堂屋的窗子往里看,想看清楚,但只看到一团东西。后来父亲把我们赶走,要求我们站远一点。他拿着扫帚和铁锹进去了。不知道到底怎么操作的,最终把它用锹铲了起来,放回了后山。记忆中那是个冬天,因为站在旁边等着的时候我感觉非常冷,但是冬眠的蛇怎么会跑到家里来呢?我对自己的回忆有了怀疑。不过没关系,回忆的误差总是可以原谅的,没人会苛责。邻居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母亲绘声绘色的重复讲了很多次。只记得最后大家得出了结论:家里进蛇,是好事,要发财了呢!
发财最终是没有的,但因被判断为好兆头,事件本身的那一丝恐怖被冲淡了些。
我们最喜欢的一个不速之客是一只刺猬。在后院被发现后,母亲用火钳夹住,把它放进了一个大缸。我和姐姐第一次看到真刺猬,特别兴奋,围着大缸一动不动地盯着看。小伙伴们也知道我家里抓住了一只刺猬,轮番过来参观。
大缸很深,刺猬刚开始还会尝试从缸壁往上爬,几次下来发现没用,就不再动了。它静静地蜷缩在缸底,准备对命运逆来顺受。孩子们看了一阵稀奇后对它渐渐失去了兴趣,我和姐姐也渐渐遗忘了它。再想起来去看的时候,缸底已空无一物。连忙询问母亲,原来已经把它放回了后山。不知道它的家在后山的哪里,希望下次它不要再迷路闯入人类地领地。但我感谢它曾闯入了我的老屋,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