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秦桧的尴尬---送死?投降?还是忍耐?

“责任都推给皇上。”秦桧道：“杜充自己犯错，却说皇上不公。岳飞等众将都不愿意放弃江淮，但杜充一意孤行，强令大军南下建康，退过长江。”

“杜充甚至私下里跟岳飞他们说，大宋朝皇上一直重文轻武，对他们所有武将不公，就连名将狄青也没有好下场云云。所以武将们作战不必太过拼命，对付的过即可，抗金也就不必为了赵官家而出全力。”

小武哑然，喃喃道：“这个，这个，简直匪夷所思……杜充私下里说的话……是不是后来岳飞揭发出来的？”

停了一会儿，小武又道：“从你的话中听来，怎么让我感觉到、你好像挺欣赏岳飞的？还是我会错意了？这一点可是会让全天下人诧异至极的呀！”

秦桧有点怪异的笑道：“不瞒你说，从很多角度上来讲，我的确挺欣赏岳飞的。也是因为我的角色与他并不冲突，甚至互补。”

小武奇怪道：“你是文臣，他是武将，照理说也没有太多交集。何况他主战，你主和，又有什么互补啊？”

秦桧摇头道：“你那是不太了解我们大宋朝的体制。我大宋一向以来偃武修文，以文臣统领武将之事所在多有，杜充不就是进士出身吗？而且以前吕惠卿、韩琦、范仲淹等人做宰相的时候，也都曾兼领西夏方面的战事，何况各部军队中以文臣为监军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宋金是战是和这等大事，廷议时参与讨论的高级文官多了去了，根本轮不到纯粹的武将前来插嘴。而高级武将很多都是由文官兼任的，上面还有皇上拍板决策，故一般来说、纯粹的武将只能负责执行。”

小武道：“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岳飞跟你有多少关系？”

秦桧昂然道：“我身为大宋宰相，又是在这乱世之秋，于公于私、关系到宋金大局的一切我都要管。是战是和，一定要审慎处理！不然，若再让杜充那样的官员胡来的话，我们大家就只有亡国灭种了。”

小武仍不太相信，犹豫道：“恕我说话直啊，外面都风传你是金国奸细……而你真的是为大宋考虑吗？”

秦桧嗤之以鼻，道：“那都是心怀不满的人随意造谣。我若是投降金国，金人能给我什么？我是能做官、还是能活下去？”

小武反问道：“回到我前面的说法，金人确实可以让你做大官，甚至能让你当皇帝啊？”

秦桧瞪眼道：“你是在考验我的智力？金人惯会过河拆桥，投降做俘虏怎么会有好结果？以前钦宗皇帝的朱皇后以为被押往黄龙府、还能做个富裕的平民，结果去了后才受不了屈辱而自杀；若早点想明白这一点，汴梁城破时直接自尽不就得了？若连这点粗浅道理都不懂，那我几十年寒窗苦读岂不是都白费了？”

“我可不会像刘豫和杜充那么傻。你看看这二人投靠了金国之后是什么结局？”秦桧接着道：“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吧？且为天下所笑！另外你还可以看看我的前任---宰相张邦昌---金人可是已经扶助他为大楚国皇帝了，可为什么他还要逃回南朝来？只因他知道，回南宋还有一线被赦免的生机，若是成为伪政权，非但无人会支持他，而且宋金两方面的人早晚都会灭了他全家。”

“不愧是当过宰相的人，”小武稍稍恭维道：“张邦昌和你显然都不笨！你们的智商应该是比刘豫、杜充之流高多了---那两个的智商最多只是知府级别的。”

秦桧面不改色，哂道：“我既是大宋子民、为大宋着想乃理所应当，况且高宗皇上待我更是不薄，我怎会背叛？以前在北宋的时候，刚开始到汴梁为官之时---我可一直都是‘主战派’！可是结果呢？”

小武大为惊讶，连忙道：“你原来还是主战派？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秦桧摇摇头，愤然道：“那个时候，我本来也可大有所为---因为考上了‘新科状元’，我也是意气风发，满以为能为大宋国民做很多事情！”

“但是因为初入官场，热血激昂、议论国事、毫无顾忌，很快我就得罪了当时官场中的诸多老油条。于是我很快被分派到任务---老油条们请皇上（宋钦宗）任命我为大宋使者去与金人谈判---就是打发我去面见金军主帅、指责对方背盟。”

小武惊道：“这好像有点借刀杀人啊。”

秦桧哼了一声，道：“没错。那时候我们宋军刚刚战败，让我去跟金将谈什么？当面指鼻子骂他们不该打我们？我大宋积弱不就该打么？骂金人背盟管什么用？”

“而我去金军大营里做个‘骂客’，不就是去送死么？这种事情什么人不能去？而我自问能力也不差---不然怎能考上状元---能做很多安邦定国之事的人，为何要去白白送死？只是因为我主战？”

小武道：“那你怎么办呢？”

秦桧沉声道：“但是我只好忍。既然不能不去，也就去借机接触了解一下金人，希望找到他们的破绽；同时也尽量不要得罪金将太多、勉强完成任务，再寻找机会溜回来。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小武想了想，道：“我好像听说，你被金人扣留了一段时间。而在你回来以后，还有人说、你之所以没有被粘罕杀掉，正是因为你私下里投降了金国，答应回来给他们做内应的缘故。”

秦桧捋了一下胡子，道：“做人有多难，你是看见了。很多时候，你被人坑了，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那些老油条逼我去金营，也只是一系列连环毒计的开始---就算我平安回来了，他们也可以继续散播谣言陷害我。”

“当时我已经意识到了，国家要想复兴，首先必须将北宋末期朝廷的这一大批高官全部换掉！当然，这些老官僚也感觉到了我的敌意，所以先发制人、想把我干掉！万幸的是，高宗皇帝并不相信老油条们的谗言---非但没有将我治罪、反而不断提拔，直至我终于一掌宰相大权，得以施展平生抱负。”

“高宗皇帝为什么这么信任你呢？”小武突然身躯一震，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赵构和你有同样的遭遇？”

“没错，除了我的能力以外，这当然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高宗皇帝还是康王的时候，因为粘罕点名要一名赵姓亲王为质，也曾被派往金兵大营参加和谈。”秦桧道：“我们一同在金营历险，一同生命朝不保夕，可称是同病相怜。”

小武恍然大悟道：“难怪！原来你们君臣是同患难的关系！而且你们为什么会宽恕张邦昌，这点我也明白了！赵构、张邦昌、秦桧三人，都是曾被派去金军大营、见过金军主帅、跟金人面对面谈判过的人呀！”

“后来我们都各自逃出来了。别人再说我会降金，起码高宗皇帝是不相信的。”秦桧点头道：“他也欣赏我比较能忍，这个特点跟他一样。我们这几个都有第一手的经验，比较了解金人---这是北宋朝内大臣们所普遍欠缺的。”

“好吧。说了这么多，我最关心的还是、你为南宋贡献了多少实质性的政绩？”小武转换了话题，道：“我倒是曾经听说一件关于你设计新钱的事情。”

秦桧难得的露出了微笑，开口道：“哦？这事你也知道？那个所谓新钱的设计、根本就是假的，只是我设的一个局。”

“详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你能不能给完整地说说？”小武决定先旁敲侧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