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枝头,缀满了桃花的粉梨花的白,还有争鲜斗艳的杏花苹果花,以及那些迎春花、玉兰花、海棠花和叫不上名字的花儿,它们将故乡的春天妆扮得明艳、绚丽,浪漫。
四月,大地如锦。青青的麦苗,在暖阳清风中节节拔高。黄灿灿的油菜花开了,像铺展在田野里的金色地毯,那耀眼的色彩,热烈而亲切。蜂蝶飞舞,燕雀欢飞,闭上眼睛,贪婪的呼吸着这来自大地母亲暖热的体香,令漂泊的疲惫不堪,忽然间变得轻松惬意,这来自故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待那些更令人期待果实的鲜艳萎败谢幕后,槐花便姗姗来迟。“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芬醉万家。”暮春时,故乡漫山遍野怒放着一树树的槐花,空气里,山谷中,田野上漂浮着浓郁的幽香甜蜜的味道!一串串,一片片如繁星春露点缀着稀稀的嫩绿。随着一阵阵春风拂过,花香阵阵袭人,浓郁而清纯。那些小小的生命,似乎是卯足了劲,把积攒了一春的力量都发泄出来,每一朵花也都会努力的怒放到极致。于是,放蜂人在笑,家家户户的饭桌上,槐花饭,也成了必不可少的美味佳肴。
槐花,是我的最爱 ,又或者说,是彬州人的最爱!那白白胖胖的,一串串珍珠似的骨朵儿,经巧妇们的手略做加工,非常好吃!听母亲说,在那食不果腹的艰苦日子里,奶奶每年四月等槐花开了,都会变着花样给一家人做各种槐花饭,蒸麦饭,烙槐花饼,直到把一大家人吃的实在不想下咽时,槐花也就败了。记得奶奶去世时,刚好是槐花开放的时候,爷爷时常望着一树的槐花,时而发呆,时而悄悄抹眼泪。
我特别爱吃母亲做的槐花麦饭。将槐花的骨朵儿在清水里洗净,和上面粉上锅蒸约二十分钟,随着一股清香浸满空气,屋子里升腾萦绕着馋人的雾气,味蕾被撩拨,好像有馋虫开始在胃里拱,母亲再用剁好的蒜泥辣椒面浇上热油,一碗清香扑鼻的美味被我们瞬间拨拉进肚子。有一次,我听到父亲一边埋头吃一边喃喃自语“差点啥呢……?”“大,您说啥?”我忍不住好奇地问。父亲抬起头,“你妈做得槐花麦饭没有我妈做得好,咋感觉总差点什么?味不对……”我哑然失笑,可是父亲,眼睛红红的,头却埋得更深了!母亲笑着说“娃他大,我就不信,那些年上顿吃下顿吃你还没吃够?”
在彬州,但凡有人生活的地方,就会有槐树。门前屋后,山坡林间,故乡的沟沟壑壑,每年三四月份,都会看到缀满白花,香气四溢的槐树林。在大街小巷,挎篮卖槐花的农人,把沾着露水的最新鲜的槐花送进城里,无论是晨练的老人还是形色匆匆的上班族,都会顺路拎回一袋。每每看到,我也会买回去一些,做给儿子吃,而一向挑食的他居然也能吃上一碗!吃槐花,已经成为了彬州人不可或缺的生活一部分,这种融入骨子里的习惯在生命的记忆里,被世代相传。槐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和勤劳纯朴的彬州人,在这片富饶美丽的土地上一起繁衍生息。
那一年,我在长安宾馆上班,正值槐花盛开的季节。宾馆后面不远处的山上,有一大片槐树林,随着习习夜风,浓郁的芬芳飘浮空中,整座小县城都被槐花的香气覆盖,沁人心脾。一位外地的顾客,问我们“你们宾馆用的空气清新剂是什么牌子?味道很特殊!特别清香!好闻!”我们自豪的答到“槐花牌!任何地方都买不到的!”
我喜欢槐花,喜欢它的繁盛,洁白,更和父亲一样,迷恋着它的味道。感恩槐树的无私奉献,感恩大自然的馈赠,更感恩勤劳的母亲。是这一切,成全了妈妈的味道,故乡的味道。
彬州四月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