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们都很想你们。
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年味正浓,如往常一般,你们也是早早地开始置办年货,挑选新衣。
舅妈说,过年不能买白色的衣服,不吉利,而且对表姐一脸嫌弃的说,你呀,这么不爱干净,买白衣服一下就弄脏了,眼里满是宠溺。
舅舅是个吃货,边剥橘子,边对我说,一年可至少来一次舅舅家,不要到时候工作忙就不来了,我惴惴地点点头。
可是,就在今年9月,我却永远失去了你们,当我赶回家的时候,我竟然一点也不悲伤,内心充满恐惧。我害怕,这个噩梦般的消息是真实的;我害怕,我的表姐表妹,你们的女儿,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我的精神在那最开始的几天中都处于崩溃边缘,外婆不吃不喝,终日躺在那张摆放在门口的躺椅上呆呆地望着门前的汽车来来往往,口中呢喃着,不肯相信,却眼泪止不住地流;表姐和表妹日渐消瘦,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有力气了就哭,哭到累了就睡,每天每天都是哭声萦绕在我耳边。
我一直是个懦弱的人,我不想面对的事我就想逃避,我想逃避这一切,可现实将事实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我躲在温暖的炉灶旁,这个土灶是舅舅自己做的,他们说土灶做的饭好吃,我呆呆地注视着火焰贪婪地吞噬着木头的躯体,我回想起那时候舅舅烧着火,把木头一块块送入灶膛,舅妈系着围裙,在那口黑色的大锅上熟练地翻动着,一家人有说有笑,我的神经似乎一下子被刺痛,眼泪弥漫了我的双眼,冲出眼眶,正在做饭的妈妈问我,怎么啦,怎么哭了,我带着哭腔违心地说,我一点也不想呆在舅舅家,每天都是哭,大家一直哭,我想他们都不要哭。妈妈眼眶红红的叹了口气说,可是,除了哭,我们还能怎么样呢。
我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人都是爱自己多一些吧,我又怎么能与表姐感同身受,我想逃避,只要不去想,不去看,生活可以依旧如往常过下去,可是,她不一样,父母像空气一般与她的生活维系在一起,她每天都哭着乞求,你们把他们叫回来好不好,我还没有赚钱,我要赚钱给他们花,我不要钱,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们回来……每一个字都像锥子一下一下锥着我们心,旁人都不住地抹眼泪。
那些天,来来往往好多陌生人,有慰问的,有吊唁的,可我的时间似乎静止在某一个点,无限循环的哭声,千篇一律的安慰,青烟缭绕的灵堂。
直到火化那天,我终于又见到了你们,你们就静静地躺着,面目我却认不出是往日熟悉的面庞,你们缓缓地被送进火化室,如同木头一般,火焰吞噬着你们的躯体,再次出现便是一堆白骨,被放入一方小小的木盒中。舅舅,舅妈,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和你们说,还有好多好多事要你们参与,还有好多好多人你们还没见,还未至白发蹒跚,你们安能走的甘愿?
办完了丧事,我便回家了,表姐也去了学校,我一直不愿去想,一直不愿去看,你们的温馨与深爱,在此刻却变得如此残酷,让现实更加无情,可是在夜深人静,无人在旁时,我可以脱下我的笑脸,告诉你们,我真的想你们,我们都很想你们。
想念从眼睛里流出来,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