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一节语文课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就像给庄稼浇地。
首先,你得找到水源,并且是自己的水源。一眼望去浩瀚无比的,那是别人的,贴着人家的标签,明白人一眼就能看穿。要自己去挖掘,扎下去,才可能有水冒出来,再一点点贮蓄,一点点涵养,直至丰沛,渐成水库。这个过程是文本解读的过程。
接着修建水渠。你得规划路线,绕开丛林,避开大山,可是你也不清楚这条渠究竟能不能修通,有时修着修着就遇到巉岩险阻,只好重新再寻找。等终于修好了,还担心水到底能不能顺畅地通过。待终于修好拍拍手四下看时,发现设计师们修出来的水渠像南水北调工程一样,坚如磐石,而自己的水渠是豆腐渣工程,摇摇欲坠。这个过程是教学设计的过程。
然后才是灌溉。你找到水库、建成水渠是没有人知道的,只有当你把水库里的水通过水渠流到庄稼地里时,只有当庄稼因为水的浇灌而蓬勃成长时,你前面的努力才由隐性变为显性。浇地也是一项技术活儿。庄稼大小高低都不一样,水大了,有的禾苗会被淹死,水小了,只是湿了地皮,起不到灌溉的作用。所以是汩汩还是哗哗,得研究过庄稼地长势后才能决定,否则,有可能功亏一篑。这个过程是上课的过程。
就是这样。三步走,步步惊心。有的人擅长寻找水源。对水的感知特别敏锐,一棵小草一株小树都能引起他的注意,都能挖出一亩方塘。可是水源再充足,水量再浩瀚,没有水渠与灌溉,于远处的那片干涸的庄稼地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的人擅于修渠。明里会修栈道,暗里能度陈仓,条条水渠都通庄稼地。可是,水是别人的。别人那里汪洋似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借得多了,借成习惯了,一旦有一天,突然告知你不许借了,又该如何是好?
有的人擅长浇灌。他懂得时节,知晓地势,明白长势,他的这块田他了如指掌。即便如此,在浇灌的时候,他还是审时度势细致入微。你看再有经验的农人,浇地的时候,哪个不是手拿铁锹,修,堵,挖,填,一刻不闲?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庄稼也不是一天长大的。
有一天,你看到一颗麦穗,籽大穗饱,惊叹这颗麦穗是怎么长成的。当你来到它生长的农田,这里的麦穗竟颗颗饱满。你看看四周:微风太轻柔了,阳光太温柔了,你心生羡慕进而心怀嫉妒:凭什么这片麦田天时地利这么好?你没有看到他是怎样跋山涉水寻找水源的,你没有看到他是怎样殚精竭虑修建水渠的。当你知晓这背后的故事,你就会说,他的麦田就应该长成这个模样。
我们都有一块麦田,想要有收成,就不能做麦田的守望者。再执着的守望也只是苦苦等待。还是掉转头,去找水源,去修水渠,去浇麦田。然后,彼处彼时的努力,才能在此时此处见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