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自由了

二十三日周六早晨,莫名接到一条短信,说我与最新确诊病例有过共同行动轨迹,按照疫情防控要求,需第一时间向居住社区报备。

这事不敢马虎,我迅速从手机中翻出之前联系过我的社区工作人员电话,向他说明了情况。结果他似乎还没睡醒,竟然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我耐着性子重复讲了一遍,他这才反应过来。但是他说他不是我们居住社区的人,他是之前集体做核酸检测时,被临时抽调的志愿者。他告诉我,这种情况要打居委会的电话。可是我根本没存居委会的联系方式。他想了一下说,要我先把电话挂断,他帮我查一下然后告诉我。

两分钟后,那位负责任的志愿者把电话打了过来,他帮我查到了居委会的电话和联系人。我很快与居委会工作人员取得联系,加了微信。居委会同志说,按照要求,我们全家要进行居家隔离,三天四十八小时内需要做两次核酸检测,结果全阴才可以自由行动。

我和老公立即把情况告知单位,并打电话给孩子请了假。原本打算去妈妈家,去超市,去另一套房子浇花的计划全部泡汤,我们只能窝在家里。我看稿子,女儿钻在自己房间,边玩边写作业。

老公的反应最大,首先是他的工作电话不时打进来,他对着电话一会儿高谈阔论,一会儿轻声细语,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吹胡子瞪眼。他时而躺在沙发上,时而站起来踱步,时而啪地一声拍下茶几,时而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水杯。

半天很快过去了,该吃中午饭了。我走近厨房,打开冰箱。看到一棵生菜、两条黄瓜、一小把蒜薹、两个娃娃菜、十几个鸡蛋,还有一个白萝卜。冷冻的肉和鱼不少,可我懒得做。我意识到,这些储备就是我们三个人这三天的全部副食品,必须精打细算、统筹规划,才能保证营养均衡。

我从壁橱里,提出大米桶,舀了一碗大米,淘洗干净倒入电饭煲,然后开始准备菜。我做了个蒜薹炒鸡蛋,凉拌黄瓜。我平时不怎么做饭,盐的量总掌握不好,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而且我家的炒锅特别沉,我端着特别吃力。但是老公因为不能上班憋了一肚子气,连饭也懒得做了。我是罪魁祸首,不得不戴罪立功。

吃完了午饭,我刷完碗,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头。就算是因为我导致全家被隔离,但也不能让我当三天家庭主妇呀,我得想办法让老公干活。想点什么办法呢?

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我跑到女儿房间,悄悄问她,想不想吃醋焖带鱼。女儿是个小馋猫,她当然想吃。然后我说,妈妈不会做呀,要不你去找你爸,让他给咱俩做?她高兴地一蹦三跳跑了出去。开始了她的绝活加基本功,软磨硬泡撒娇耍赖。

老公哪抵挡得住他贴心小棉袄的这一套?一通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他爹只得乖乖投降。于是我顺利逃过了做晚饭,并且吃到了美味的炖带鱼。

第一次核酸是二十三日下午两点半,由一位穿着防护服的医务人员和一位社区保安上门给做的。他们敲开了我家房门,并不进来,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鼻拭子,让我们仨依次接受取样。

以前做过几次核酸,都是咽拭子,捅喉咙。这是第一次使用鼻拭子,那个长长的白色的小棍直接插入我的鼻孔,我不由自主往后躲。医生的手一直追着我的鼻子,还接连吩咐我,别动别动!总算采完了,短短的几秒钟,却像受了刑一般,眼泪鼻涕全流出来了,鼻孔里好半天都是酸胀的感觉。

睡到半夜,我被老公摇醒。他说我们的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阴性。本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其实我想了一下,大概是我那天路过确诊病历的家门口,并没有和他有过实质性接触,就被检测到和他有过相同的轨迹。不禁感叹现在的大数据系统,实在是太强大了。你到过哪,做过什么,好像再也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了。换句话说,谁要想偷偷摸摸干点啥,真是不容易了。哈哈,这就扯太远了,咱是守法公民,做过的事绝对经得起日晒风吹,从来没有见不得人的行径。

第二天一大早,我赶紧给单位同事发了微信,告诉他们,我明天再做一次核酸,如果结果还是半夜出来,那我后天就可以上班了。

第二天,我家冰箱里,只剩下一个娃娃菜和一个大萝卜了。我重新检查了一下储存柜,淘换出来几袋木耳、香菇、腐竹、粉条。每样抓出来一把,用温水泡上,做菜。

第二天的午饭是娃娃菜炖粉条,凉拌腐竹,晚饭是洋葱炒木耳、萝卜炖肉加香菇,还算丰富。收拾碗筷把剩饭放冰箱的时候,看着几乎要空的冰箱,不禁有点无奈。但是想着,明天再坚持一下,后天就可以出门了,心里并不是很急。

这几天的早饭都是面包加牛奶,每人搭配一只苹果。苹果还是冬天储存的,一直吃到现在。外皮皱皱巴巴,抽了许多水分,但是削掉皮还是非常甜,非常好吃的,我甚至觉得比去年冬天新鲜的还好吃。

第三天的中午我老公用粉条给我们做了酸辣粉,虽然简单,但是味道不错。填饱了肚子,就开始等待上门做核酸的医护人员。可是一直等到快六点,才听到敲门声。我打开门,看到一位个子很矮的全副武装的医生,一个像过去的褡裢一样的大包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

“今天怎么晚了?”老公问道。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包。

“今天需要上门做核酸的人太多,我从早上一直跑到现在,真累。”

“那你还没吃饭?要不在我家吃点?”

“不用不用,我们中午吃了盒饭。”

做完了第二次核酸,我们还指望着也像第一次那样,半夜结果就能出来,然后第二天我们就能自由活动了。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个眼蓝。半夜十二点看,没有,凌晨两点看,也没有,凌晨四点看,还是没有,早晨六点、早晨八点、上午十点,依然没有。

老公着急报材料,写了半天,发不出去,对方一个劲地催。他气得一拳砸在写字台上,要把电脑扔出去。我赶紧在一旁解劝。

坚持了三天,家里的蔬菜告急,虽说一直有亲友打电话问我们要不要帮忙,但我们一直感觉,三天,不用麻烦任何人,完全能够轻松度过。谁知核酸检测结果迟迟不出,三天变成了四天。午饭只能吃酱油拌米饭了。

酱油拌米饭,小时候经常吃。放学了,妈妈的饭还没做好,就偷偷弄半碗冷饭,倒一点酱油拌一下,那味道至今难忘。

我已经准备让女儿体验一下我小时候的生活,吃一顿没有蔬菜的午饭了。谁知却没能得逞。老公一个朋友不顾我们再三阻拦,把一箱新鲜的番茄送到我家门口。

番茄,一直是我的最爱,这次更吃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番茄炒蛋是下饭的菜,自然炒了一大盘。油炸花生米,是下酒的绝配。可我和老公都没心思喝酒,打开一罐啤酒,两个人都没喝完。

饭后,我又洗了一盘西红柿,当水果吃。这期间,我们都在不停地看手机,查看核酸检测结果。

终于,下午三点,结果出来了,阴性。这预示着我们一家三口,差几个小时就整整四天的居家隔离生活结束了,我们自由了。

四天的隔离生活,已经搞得我们焦头烂额。很难想象那些需要隔离十四天甚至更多的人,他们会怎样。现在我只想说一句话,隔离生活太难了,一点也不简单。但愿疫情早点过去,还世界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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