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是新搬来的邻居,一家三口都心宽体胖。尤其是女主人,无论你什么时候见到她,她的嘴永远在不停地吃。
夏天,他们家的门永远开着。他们家的吃饭时间,特别有规律,我早晨晨练回来,大约是六点左右,对门的一家三口,已经在吃早饭了。我开门时,女主人会主动打招呼:回来了。哎!不知为什么,和她的声调相比,我总感到自己底气不足。中午我下班,也能赶上他们家吃午饭,他家吃饭热闹,开着电视机,整个走廊里都能听见,一家三口特别喜欢说话,好像和电视里的播音员,主持人,比谁说得话多一样。我每次开锁,都像做贼一样,心里想着,快点打开门,快点进去。女主人总能在我,最专心,最毫无思想准备的时候,在我身后呵呵地干笑几声:开不开门了?别开了,来来,尝尝我的厨艺。女主人总是不客气地来拉我,我总是拒绝,千谢万谢,万般搪塞。这时,她老公,他儿子,都会随声附和:吃吧,客气什么呀!阿姨,我妈做饭特好吃,你不吃,会后悔的。女主人也会笑着夸赞自己:我就是没证的大厨。我笑笑,我相信,这一家三口的体重,就是最好的证明。
午饭,只有我一个人吃,我也懒得做,有什么能吃的,就对付一下。我午休回来,就是为了睡觉。今天特别反常,我饿得狠。冰箱里,能吃的,我几乎都拿来出来了。有牛肉,昨天剩下的,圆葱也是昨天的,香菜是做汤剩下的。土豆,青椒,胡萝卜,也能做一个菜。我看着眼前的食材,真觉得自己有些奢侈,我从来没有为自己做一顿像样的饭菜。再三犹豫,炒一个黑椒牛柳吧,配菜圆葱青椒胡萝卜,牛肉只有一小块,我也不管它切丝,还是条,三下五除二,切好所有配菜,油锅放油,葱姜蒜爆香,放入牛肉煸炒,加入配菜..........咚咚,有人敲门,我关掉煤气,去开门。对门的女主人,像铁塔一样伫立门口:你炒菜呢?我摇头。女主人吸了吸鼻子:谁家呢?这厨艺,也太差了。说着,往嘴里扔了几粒爆米花。
关上门,我暗自窃喜,逃过了她的奚落。同时,也失去了再进厨房的兴趣。吃一个苹果,小睡一会儿,就去上班。我开门时,女主人撅着屁股啃西瓜呢!我像做贼一样开溜。哎,跑什么,吃块西瓜。我的脑袋翁地一下,我就是孙悟空,永远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我乖乖地站住。吃块西瓜,我在早市买的,农家小院的,特甜,不吃,你后悔。女主人不管你接受不接受,西瓜已举到你面前,那架势,那眼神,非吃不可。我只不好拿着,假装客气一番。西瓜是甜,我吃了一口,和她挥手再见。女主人也挥手:快走吧!瞧一天把你忙的。
下午,儿子在幼儿园发烧了,老师建议早点接回去。我带他去医院看了下医生,无大碍,我也放心了。去超市买些吃的,儿子不舒服,中午也没怎么吃饭,晚饭给增加些营养。上楼时,儿子跑得很快,我一再让他等我,他就是和我唱反调。走廊里,尽是郭德纲的声音,儿子的脚步声,被郭德纲的声音淹没了。我只能加快脚步。门口没有儿子,我正要呼唤他的名字,他一手拿着一个大包子,左一口,又一口,像从来没有吃过包子的馋猫。我正要发火,对门的女主人,啃着鸡爪子出来,她的整个心思都在鸡爪上,看着我,啃得起劲,甚至,她嚼骨头的声音,我都听见了。儿子,谢谢阿姨了吗?我忍着火。儿子点头:妈妈,阿姨家的包子,真好吃。对门的女主人,终于吃完了鸡爪子。好吃吧?我蒸了好几屉呢。我给你拿去,尝尝。大姐!我扯住她的胳膊。女主人笑了:妈呀!我有你这么漂亮的妹妹,该有多好啊!我松开手,退回自己家门口。大姐,其实你也挺漂亮的,只是……
嫌我胖,是吧?女主人双手叉腰,堵在自家门口:人生那么长,胖点算什么?你看你们一家三口,像营养不良似的。妈妈,我还要。儿子舔着手指。哎!等着,姨给你拿去。大姐!孩子吃饱了,别拿了。我急忙开锁。大姐端出一盘包子送给我:邻居住着,吃几个包子算什么!说完,往嘴里扔了一颗坚果,嚼得脆生。
我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