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昨天描述的月季写一个故事。
我们村中央有一座两层的老楼,门口用建房子打地基留下来的石块和砖头砖摞成一个圈,里面填了一些土壤再盖上一层又一层草木灰,就成了一个肥沃的花圃,花圃里只种了一丛月季。
没开花的时候,灰扑扑带着刺棱的树枝加上锯齿状墨绿色的小叶片,看起来就像一株玫瑰,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小楼门口养了几只鸡,公鸡在随处啄食,母鸡就在月季树底下抱窝,系着灰布围裙的阿婆,一边喊着“丢丢丢……”,一边把洗锅后剩下的饭粒子洒向花圃里。到处啄食的公鸡听见这喂食儿的号子扑棱着翅膀飞过来抢食儿。
收拾完灶台,阿婆又把灶堂里的草木灰扒拉出来倒进了花圃。这花圃就像活了一样,散发着温暖自然的气息。做完厨房的活儿,就着锅里的热水洗了手,直接就用围裙擦干了。这围裙好像是很多年前的布,那会儿的布,都是青色,灰色,深蓝色的棉布,又吸水,有结实,在腰上系着这许多年,仍然还是这一块,没有破洞没有开线,真真是耐用。
锁上厨房的门,阿婆踱着小碎步就去了楼上,不知道是因为绑了小脚走不快还是因为日子过的太自在。楼上阳台上种着太阳花,红色的,五瓣儿,开起来成片成片的,像粉色的云霞,像阿婆眼角常年不散的笑纹。花朵俏皮的很,经常偷偷从栏杆中间伸出去,向村里过路的人打招呼。
楼上住着阿婆的孙女儿,是个单眼皮的姑娘,夏天会去跟男孩子一起去村后头池塘里游泳,冬天会跟她的哥哥们去田野里抓刺猬和兔子,这阳台上常年都能看到小动物的踪影。她养刺猬刺猬也不跑,还在她手心里翻过肚皮来晒太阳,她养猫,那猫就往她胳肢窝里蹭,也不挠她。
月季一开,她就摘了黄艳艳的月季插在衬衣第二颗扣子眼里,笑得眼睛都眯成缝。这月季好像是她出生那年栽在这里的。每次月季开的时候,经过那座小楼,都能听见姑娘在喊“麻,帮我掐两扎花拿上来”。
后来要给姑娘的哥哥娶媳妇儿,两层的小楼给拆了盖成了三层的小楼房,门口那株月季不知移去了哪里,再后来,姑娘出嫁了,经过那条窄路,再看不到冲村里过路的人招手的太阳花,和一簇簇美丽诱人的月季,也看不到立在厨房门口用灰布围裙擦着手的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