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她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农村妇女,被丈夫养得白白胖胖的,虽然五十多岁了仍打扮时髦:戴着项链、耳环和手镯,染着红色或黄色的卷发,穿着高跟鞋和时尚的衣裙,主要任务就是伺候老公和儿子。丈夫退休后又被聘在一个药店上班,这在农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家庭。因为缺少干农活,加上年龄的缘故,肚子上的脂肪堆积得就如身怀六甲。每天到小卖部门口来扯闲篇,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谈论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一米五的个子,体重竟然高达一百三十多斤,因为太胖的缘故,说话都有点喘不过气来,拣个东西或系个鞋带都非常吃力,弯不下腰。邻居们视她为另类,羡慕嫉妒她命好。
由于优越的家庭条件,她非常溺爱独生儿子,使得他过着饭来张口 衣来伸手的生活,儿子成家后夫妻俩都好吃懒做,生了一对孙子和孙女。她又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宠爱。一家六口的所有花销仅靠丈夫一个人的收入,慢慢地入不敷出,连养老钱都快用完了,丈夫也因年龄大了,被药店辞退了,家庭条件越来越差,还不如一般的人家。
儿子儿媳天不管地不管,只管自己逍遥快活。怎么办?那时刚好环卫部门要招临时工扫大街,她毅然决然地报了名。听说她做女儿时扛过大包,做过重体力活,应该能胜任。邻居们都笑话她,这么多年没做了,吃得消吗?别是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哟。不曾想,为了和丈夫一起撑起这个家,她不但坚持了下来,而且一做就是十多年,邻居们不得不佩服她。
刚开始扫大街时,她不知道骑自行车,每天得凌晨三点钟起来,走半个多小时到环卫所去领扫帚、板车等工具。当时只招了四个人,东南西北四条街,每人负责一条,而且必须在七点之前扫完。每天一扫就是几个小时,不敢停歇,如果不能按时完成,还要扣工资。即使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只能扫完再去吃早餐。上午休息,下午又要背着垃圾箱去巡捡垃圾。她说,每天累得筋疲力尽,直不起腰,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睡个好觉。家务活也没时间和精力做,大多交给了丈夫。儿子媳妇一天到晚难得见上一面,已经上小学的孙子孙女要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一不如意就大吵大闹。夫妇俩只能唉声叹气,偷偷地抹眼泪。
以前每天在小卖部门口都能看到她,一个星期没她的踪影,还怪想她的,邻居们议论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晚饭后的一天,她出现在小卖部门口,说来买包洗衣粉急等着用。天啦!白白胖胖的她不见了,穿着时髦的她也不见了。脸像刀削一般,蜡黄蜡黄的,小肚腩也不见了,身穿工作服,脚蹬一双布鞋,头发蓬松且白了不少,瘦得不到九十斤,完全没有了人形。邻居们被惊得目瞪口呆,尔后劝慰她吃不消就不要做了,累坏了身子不值当。她无奈地笑笑,说不做怎么办呢,就靠老头子一个人的工资怎么办?她待了一会就走了,说还要洗衣服呢,邻居们不好再说什么,嘀咕着:真是想不到她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哇!
她,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邻居们也慢慢地不再嚼她的舌根了。谁知,一个月后的一天,她又出现在小卖部门口,她说今天想出来玩玩,其实是想向邻居们炫耀:我发了三百块钱工资和十块钱全勤奖。那神情是那么的骄傲与自豪,脸色也比先前好看多了,精神状态也不错。邻居们连连称赞,说你真了不起!慢慢地她又出现在人们的视线范围内。中秋节、春节前后,她又告诉邻居们说:我们发了一盒月饼和一箱啤酒,过年发了一包墨魚,一箱苹果和一箱梨子......惹得邻居们羡慕不已,毕竟作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能月月领到工资,享受三节的福利待遇,是她们从未想过的事情。
随着城区建设,环境整治的工作需要,环卫工人的需求量日益增多。两年后,由于她工作任劳任怨,在同事中说话有份量,被任命为清洁工的负责人。负责分发劳动工具,分派劳动任务,巡查劳动情况。她只上早班,上午休息,下午巡视,工资另加一百。她用挣来的钱买了一辆三轮车,这样轻松自在多了,早上可以多睡会儿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恢复如常了。她这样风里来雨里去,一干就是十多年。活干得越来越轻松,钱挣得越来越多,每每说到这些,她说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而感到特别自豪!尤其令她欣慰的是:儿子儿媳看着六十多岁的老父母为了她们无怨无悔地操持家务,挣钱养家,实在过意不去了,分别在工业园区谋了一份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上中学的孙子孙女也懂事了,放学一回家都争着抢着做家务。儿子儿媳还多次劝她:“妈妈,你不要去做清洁工啦,在家和爸爸一起享享福吧!”她说:“我还干得动,再做几年为你们减轻一点负担。”
慢慢地,陆陆续续地有邻居向她打听:“现在环卫所还需要人吗?如果需要的话告诉我一声哈。”“好的,好的!”如今在她的带动下,村里有十多人加入了她们的扫地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