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六

李泽

[进门先褪了披风，双手悬在暖炉上烤了半晌，待寒气散尽了便径直往悠车旁去，抱起孩子逗了好一会儿才坐到舒氏榻边]陈征今天回来，说你母亲和你大嫂已经到了定州，约摸明日申时就进京了。

舒桃

[目光打人进了屋子就没离过半刻，话里多是问白日里是否依然落雪，在皇爷跟前儿有没有受到训话，看他哄逗女儿，也同他讲这一天里裹儿的趣事］她今儿倒学会拿一只眼睛瞧人了，小懒虫，倒像随了谁呀…［如此方是趣了一回，终于到他坐定，听见这一番话，神情是蓦然有了神采］真的？真这么说？［却又极快地平复了，背身对他佯叹，只那眼底的笑意是藏不住的］到时只怕娘要骂我呢。

李泽

[看人模样，只是笑]这话怎么说的。

舒桃

[脸红了红，转过来往人胸口上便是松松一搡]这话怎么说的！[就势贴在人怀里，细数]手把手养成的丫头，好容易到了这样大，偏生铁了心跟人走，嫁地这样远，娘可不是要骂——[浮笑]我是个小白眼儿狼么？

李泽

[佯做恍然]哦，这么回事——爷可不舍得你挨骂，这回就跟着你娘回去罢？

舒桃

[诶一声，作出十足的诧异]舍不得我挨骂，却舍得放我走？[当下眼眶就汪了泪]没曾想原来大哥心里头是一点儿没有我的。[别过头]好罢。等出了小月子，我回去就是了。

李泽

[诧然一乐，笑着将人扳了回来，凑近看她]还真哭了？——爷不说了，爷不说了。[搂着她摇了摇]爷好不容易回一趟府，给爷讲讲你最近都做什么了？

舒桃

[面上还是一百个不乐意，顾自拿袖边点眼角，恰此时人凑过来，连就拿鼻子狠狠撞一撞他的鼻子]嘴这样坏！要不是养下了女儿，我当真走了干净。[撑腰撇了他下榻，一双赤脚趿拉双绣鞋先是晃晃悠车，接着到桌边一展页的书册]风月瑞仙亭，第三遍啦。大哥这次回来有没有带有趣儿的话本子给我啊？[又引他去望窗沿下一盆石榴树]您立春教搬来的，如今倒开花结了果子。说巧不巧么，仿佛就是那个时候有了妞妞呢……

[叠手想了会儿，轻轻地]也有桩关于您的事儿。

李泽

[伸手朝奴才索来一件儿外袍，走到人身后给她披上]你想看话本，张氏那儿也有的是。[目光也在石榴树上停了停，随后就折回到悠车旁]嗯？说。

舒桃

[漫不经心应道]您赏给东院儿（假装是张家）的，自然都是珍宝，可想到终究是要还回去，就觉得没什么滋味儿了。

[说话间身后骤然一暖，未免要转头望一望，可见这时眉间的愁云自然已经散尽，唇角也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一把牵过他小指，脚步轻快地回到塌边]先别动，也先别看！[三两下爬过去，在梨花木大立柜最顶头的一格翻翻拣拣，不多时喊道]大哥过来。[终于到他坐定，才献宝似的奉上一个小木匣。（木匣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藏青色香囊，只是在右下角绣着树枝上结了一朵桃花和一个刚冒头的小花苞，绣样看起来比较精致。在这里我们假设舒的绣工本来做的不太好）]

李泽

[此间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叫人拉着坐下后低头匆匆一扫]你绣的？

舒桃

[挺了挺胸脯，嗯嗯两声]连绣了几回才出了这一个，手也给扎穿了几个孔呢。[连给他指］我、妞妞。[笑着问他]你瞧这意头好不好，是要大哥当个惜花人。

李泽

[这才从人手中取过香囊细细端详]不错，比以前绣得强多了。[忽一蹙眉]你把爷放哪儿了？

舒桃

[未想这么一说，却很快接上］有的呀。［当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大哥么，是这条花枝……

李泽

[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挺好。[握着香囊站起身来]是要给孤的吧？赵德全——[待赵德全进门，将香囊一递]放书房去。[看向舒氏]你好好养着吧，明儿只管乐呵，缺什么就找正院儿要。

舒桃

[藕臂圈住人颈子，不舍问]大哥才来这么会儿就要走吗？[在他耳边轻轻叹着]花离了枝子，教花怎么活呢。

李泽

[握住人纤腰揉了揉，低声]正院儿等着孤用午膳呢，明天爷再来看你们娘儿俩，啊。[将人放了下来，即转身出门了。]

舒桃

[恰这时孩子哭起来，坠儿见状连问是否要抱来哄哄，非常无力的朝她摆手，躺下翻了个身]都别烦我。我今天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