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算盘终生结缘。父亲上过高小,那个年代,小学分两个阶段,初小四年,高小两年。在高小刚要毕业的时候,爷爷说“你是老大,家里人口多,你不要再上初中了,回家帮我种地吧,不管你考得考不上都要回家。”
就这样,成绩优异的父亲,没能考初中,就回家帮家里在生产队里挣工分了,但是高小毕业在村里也算有文化的人了,16岁的父亲就做了生产队的会计,这一干就是一辈子,直到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那个年代,功课里边是有个课程是珠算,父亲算盘打得很熟练,账目算得很清楚,写字又很工整,办事也公道,所以他干会计,很受大家尊重。
小时候,经常看见父亲提着个算盘,在上地干活的时候,他会把算盘放在一边,等到最后算工分的时候,别人都在休息,父亲来了忙活的,劈哩叭啦一阵子,把每个人的公分算出来,誊抄在本子上,再念一遍给大伙听听,以便核对一下。
每到下雨阴天的时候,生产队社员都在家休息,无法上工,而父亲却未能闲着,他在家里,照样打算盘算账算工分,算生产队的收入分配。这个时候,在阴雨天里,母亲的纺线车子的声音,和父亲打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往往就成了一曲交响乐,家里氤氲着一种祥和的气氛。
而那个时候我尚年幼,在父亲不用算盘的时候,这算盘就成了我的玩具。我会把算盘,反着放在床上,上边放上枕头,拉来拉去当车子玩。
作为生产队多年的会计,父亲的业务是很棒的,他经常被借调出去帮忙。比如从第二次到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父亲都是参加者。全镇的几个村每户的人口信息,都有父亲有那工整的笔迹记录。后来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虽然生产队集体劳动不存在了。但是做为最基层的一级非正式组织机构,生产队还承担很多功能,比如分发惠农化肥,土地的重新丈量和分配等等,都有父亲算盘的功劳。
特别是交公粮的那些日子,粮站人手不够用,总把父亲找去帮忙,于是,平时闲着的算盘,父亲会提前把它擦去灰尘,以待粮站的“征召”。因为认真细致和任劳任怨,父亲总是每年收公粮时粮站的“长工”。
不只是公家找他帮忙,谁家杀猪卖肉啦,谁家卖树卖农产品之类的,谁家有红白事有亲戚随礼啦……都会把父亲请去,父亲腋下夹着那个伴他一辈子的算盘,有求必应。
这几年,计算器取代了算盘,家里的算盘已经不知所踪,但父亲那灵活的手指在算盘珠子上熟练起舞的样子,和劈哩叭啦的声音,久久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