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黄叶萧瑟的飘落,微风拂面除却了夏天的燥热。闲坐在门前,两个孩子快乐地跑来跑去。孩子们总能给自己找到有意思的事,一片落叶、一只蚂蚁、一朵小花都足以让他们兴奋半天。暮然间,脑海里闪现此情此景似曾相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明朗的秋天,一样的蓝天一样的落叶还有那个贪婪沐浴秋色的人。孩子们的叫喊声把我的思绪带了回来,十年前那个忧郁的女孩已是两个男孩的妈妈,所以多了很多很多……
2OO0年的秋天是低落的,一年了我还没有从现实的残酷中走出来。我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残疾了,其实我一直在逃避而己。我失学了,用爸爸的话说我太心高气傲,将来自信满满撞个头破血流,还不如小点笨点就别费劲爬太高,摔得也轻,伤得也不重。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私心,弟弟妹妹刚上小学,家里一贫如洗,做为父母他放弃了我,让弟妹继续上学。后来弟弟妹妹都上了大学,我的委屈与愤怒在一次争吵中发泄出来,我大喊为什么不公平?爸爸说这世界从末有过公平,如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很可悲我就是他们断掉的一指。
后来在看动物记录片时看到在食物断缺的时候,鸟父母就会挑选强壮的宝宝喂,瘦弱的就自生自灭了。我苦笑原来这就是生存法则。所以,不再愤怒心平气和的接受,委屈和眼泪留给了一个个寂静的不眠之夜。对于父母,我不能怨更不能恨,他们一次次把我从病魔手中夺下,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精力和钱财,因为我的体弱多病这个家才如此贫困,所以我仍然深爱他们。
除了没能让我继续上学,他们给了我最大的庇护和爱。从十五岁到二十岁的五年里,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家看看书、养几只小猫小狗、种几盆花伤春悲秋中度过了,偶尔想想未来也不会有太多担忧,人生已如此破败,我无心认真经营。直到村里人为我做媒开始,现实才又一次残忍地撕开,原来这才是我的人生,逃避是无用的。
我天真的以为会像小伙伴们一样,顺利的恋爱结婚生子。直到那个瘦小的男孩拘束地出现在我面前,不一样的,我是一个残疾女孩,与我匹配的也是一个有缺陷的男孩,似乎我不应该拒绝。不管是从道德上和精神上都不能,残疾不是犯了罪大恶极的错而带来的惩罚,怎能因为他矮小而拒绝他,况且我也是一个残疾人,在所有人眼里我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我好难受,在那个瑟瑟秋雨的夜晚,和秋雨一样凉的还有我的心。媒人很生气,在他们眼里我是没有资格去挑剔的,他们认为理所当然却被我断然拒绝,然后他们说了很多比如男孩人好,工作是做成衣不需要重体力,挣钱不少有自己的服装店。男孩也喏喏的说我要有兴趣可以学,没兴趣玩也行,他养得活老婆。
我是一只懦弱的小蟹,只愿意躲在深深的洞里自怨自怜。没有勇气和力量再去扛起另一个同样自卑的小蟹奋勇向前。而他那低下的头那掩饰不了的自卑,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扛起一个家?怎么会快乐?我要找一个快乐阳光的人来把我带出阴霾,他不合适。
男孩哭得很伤心,我却很轻松,快刀斩乱麻。好男儿流血不流泪,一个只见过两面并不完美的我是不值得哭的。后来跟锋说起过这件事,他却说傻瓜你不知道那男孩对你动心了么,你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不是很漂亮但眼睛里的灵动与聪明是藏不住的。我问他如果我拒绝你你会哭么,他说不会但会伤心,他已经过了哭的年龄,经历越多眼泪越少了。我不相信这个傻男人的话,也许只是哄我高兴而已。
虽然过去了十多年,可每每想起那个男孩的眼泪心里就很内疚,一样的苦自己感同身受终究伤害了一个不应伤害的人。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多天,也不敢见人就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父母从小的宠溺让我无比的优越,相亲事件让我彻底的打回原形。一个残疾女孩没有惊人的美貌没有工作,还自高自大。我终于看清了自己,也知道了别人眼中的自己。这为后来峰的出现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果没有之前的相亲事件老实的峰也不会成为我的老公。
记得一本书上说大多数人的另一半不是最爱的人,也不是最对的人,只是来的时间刚刚好的人。
峰就是那个时间刚好的那个人。在我刚刚走出阴影时,早点的媒人刚坐下就被我赶走了。甚至说要去庙里出家吓得妈妈哭了好久。那也只是气话而已,我是个痴恋红尘的人,想找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成一个家生两个小孩,闲暇时看看书就心满意足。天生残缺又怎么了,也不影响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两个人相亲相爱一切都不重要。
第一眼看到峰就被他的笑容吸引了,那样明朗干净的笑容,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并不反感和他交谈,虽然明显他比我大很多,而且书读的也不多。但是他总能把我逗乐,我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也许是压抑太久想放松一下,也许是自己骨子里也是一个话痨,反正稀里糊涂的就和他定了亲。我们那个地方就是这样的模式,见几次面双方觉得还不错就认亲。我傻傻的竟不知道认亲就是定婚,等到那天亲戚都来了摆了两桌酒才知道定婚了,我吓坏了找个男朋友而已几天就升级成未婚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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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妈妈吵了一架问她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定婚。妈委屈说你说可以认亲的,我欲哭无泪是我对认亲的理解错了,要命的是妈妈还吓唬我这样再分手挺没面子的。
后来两年尽管吵吵闹闹无数次想分手却终没成,跟我要强爱面子的性格也分不开。最可气的是妈妈在我婚后还向好友传授经验,先称热打铁认亲,女孩子小性儿多太善变,分分钟有种骗上贼船的感觉。
婚后有时会想怎么会找一个动半点脑子就晕的大活宝。峰就笑说谁让你好色不贪财,我气的火冒三丈。不过这倒是真的,峰真的很帅,中等身材,高挺的鼻梁,五官轮廓分明,婚纱照中有一套清装活脱脱一个四爷,他比我大九岁,可照片里一点也看不出来。
峰少年丧父,母亲又长年多病。小小年纪就为生计奔波,在建筑工地干过小工,在市场扛过水果,后来像我们县大多农村男青年一样在外干装修,体力活很辛苦。在我们当地父母都为儿子们建房娶媳妇,男孩子大都结婚早。可峰没有父母的帮助又不是天生智慧能力超常,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龄剩男。
我常调笑峰如果没有他辛苦打工盖了两层小楼,我也许不会答应跟他相亲的。峰说我不是个物质的女孩,但他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他相过几次亲女孩都是以要新房为结婚条件的。那时的峰年少轻狂不以为然,后来年纪大了才妥协咬牙盖了新房。他常问我女人为什么那么现实物质,要房子车子存款的。我说不是女人现实自私,而是男人狂妄自大。一个能力低下没有责任心的男人是女人的噩梦,而房子车子是能力的实体展现而已。没有人喜欢过朝愁米暮愁宿的日子。
当时介绍人说的也实在,峰比我大家境不太好,而我腿不好但日常生活能自理,只要互不挑剔好好过日子是没问题的。我问过峰当初是不是很犹豫很勉强,一个正常人找一个残疾人结婚是需要勇气的。峰说是有过只不过是在没见面的时候,一见面不知怎的就忘了,当时只觉得感动和心疼,面前谈笑风生的女孩一点也不怯懦自卑,好多健全人也做不到的。他不知道我当时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是进门第一眼他的笑容让我放松下来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女一样,两个儿子像他都是小帅哥。可婚后发现老天爷很吝啬,给了美貌是很少附加智慧的。当他对着公历农历发懵我花了半个小时讲解,他还瞪着大眼时我绝望了。他嘟哝着不懂又怎样,日子还不是照过。是的懂又怎样,多少懂的人在虚度光阴,多少不懂的人在分秒必争。
峰就是这样在我想找个人过日子时出现了,难怪老人们常说缘分是天定的。我是个敏感早熟的女孩,因为腿的原因在各种惋惜和照顾中长大。亲友们的格外疼爱,小伙伴们游戏破例更改规则。慢慢的这种新鲜的与众不同感变成了自卑。于是我总是努力规避着可能带给我伤害的人和事,养成了喜静不喜动的性格。其实我也知道我的腿只是走路不便而已,远远没有到固步自封的地步。
可峰却是个一刻也坐不住的人,每次见我坐着看书看电视就千方百计哄我出去玩。我却很少去,于是他也常陪我枯坐,要不就是帮妈妈干家务。妈妈真的很喜欢他,在我无数次想分手时妈妈都大力反对。我们能顺利结婚妈妈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相亲结婚跟自由恋爱不一样,跨过了相互吸引相互欣赏的阶段直接定位。就像是百货店与超市,同样的商品同样的价格,由售货员选择递到手中。和自己在货架众多同样性能的商品中,挑选放在购物车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百货店少了一些购物的乐趣和心理上的满足。
尽管峰满足一个好老公所必备的条件,可我还是下不了结婚的决心,反反复复拖拖拉拉三年才结婚。直到结婚我觉得还没有爱上他,亦或爱上也不肯承认罢了。
我是个自卑又自负的人,峰的讨好与迁就给了我高他一等的理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反正人生已经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怎么都是一辈子糊涂的过吧。
曾经暗恋过一个男生,喜欢他侃侃而谈的神态,自信又睿智。会为他一句话开心半天,会因他同另一女生下棋而伤心好久,喜欢追寻他的踪迹,他的声音他的一切。好友偷偷的问我是不喜欢他我不承认,好友默默的说你不知道么你提到他的频率太多了。是的,喜欢一个人心里眼里都是,是掩藏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