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抑郁——来自深渊的记录(8)

今天这个主题有点难,是关于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当然还是以我自己为出发点。先让我酝酿下,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

因工作出差,中医未来得及复诊,中药停了,西药继续。情绪平稳一些,精力还是没有恢复,想着天气转暖,恢复健身会好些。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我最初写低落期过后的正常状态吗?我现在除了精力,基本正常了。开始对外界恢复敏感度,内心变得柔软,同情的能力好很多,只是最近有一些小脾气,可能是和我后面要写的东西有关。下面进入正题:

还是从晓丽给我的问题开始吧。她让我如实描述我父母之间、我与父母之间的关系状况,还有描述我和我爱人之间的状况。之后她给我画了个图,连续问了我几个问题。这里涉及到一些家庭隐私,在这不细说,只大体描述一下:

我的父亲和母亲在家庭中的位置是反的。母亲是大学生,当年的女强人,相貌平平,不擅长家务,一直像男人一样撑着这个家,年老后,体弱多病,变得怯懦软弱,迷信各种保健品。父亲英俊儒雅,一辈子的党委书记,心思纤细而浪漫,年老后,北方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复活,认为自己一生活在我母亲的阴影之下,受够了他人的白眼与轻视,结果不言而喻。

我本人之前介绍过经历,爱人是大学同学,从大一到现在,十几年了(PS:暴露年龄的说~)。他是技术男个性,有着山里娃的踏实和质朴,工作能力中规中矩,喜欢做饭,家传的妻奴。我是分裂的,工作上很像母亲,生活上很像父亲。微博上的个人签名是:一身铜臭的文艺青年。我个人觉得还是比较贴切的。我身体不好,多少有些神经质,而我爱人神经大条。最经典的对话是:“我好像得了抑郁症”“你有啥抑郁的?有吃有喝的”喏,这就是出身寒门的好处,对于大兴安岭上木头房子里走出来的孩子来说,有吃有喝生活就美满了。所以,不言而喻吧。

晓丽用很简单的图画描述了我的这些关系,在心理学中应该叫亲密关系吧。第一个问题是,你看出了什么?我说,我好像在重复母亲,工作能力碾压爱人,家庭所有重大变化的主导者,同时也是体弱多病。她又问我,你还看出了什么?一周之后,我告诉她,我好像也在重复父亲,由于不满足精神世界的贫瘠,在寻找其他的寄托。她又问我,你想改变吗?我说,想。她又说,你母亲多大年纪,能否改变?而你多大年纪,能否改变?这个问题,我又想了很久,下面谈一下这段时间的思考。

先从一个小研究案例开始,也是听TAL的课程中知道的。一个心理学家在研究基因与原生家庭对人的心理影响,他找了一对同卵双胞胎,他们有着一样的基因。他们也有着一样的痛苦的童年,他们的父亲酗酒、家庭暴力,经常虐待他们的母亲和他们。后来,他们逃离了家庭,在不同的地方各自成家。心理学家去拜访他们,到了第一个孩子那里,看到的是他酗酒,家庭暴力……,心理学家问他: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他了解心理学家的研究,他说:你知道我的家庭,我的父亲,你觉得我还能怎样?心理学家又到了另外一个孩子那里,看到的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心理学家很诧异,也问他: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那个孩子也了解心理学家的研究,他说:你知道我的家庭,我的父亲,你觉得我还能怎样?同样的开始,却有不同的结局,为什么?TAL说,是因为他们对同样经历的内心阐释是不同的。

回到我身上来,我对我的母亲有钦佩,有怜悯也有厌烦;对我的父亲,有理解,有鄙视,更多的是厌恶。如何让自己走出原生家庭的影响,过自己的人生,这是我的一个难题。顺便说一下,我母亲也是抑郁症,中度。晓丽问我,能否改变?通过TAL所说的案例,答案是理论上可以,而我在问自己:我如何可以?

理智思考我的这对奇葩父母给了我很多别致的东西,譬如阅读的习惯,具有整合力的思维能力,貌似有点脱俗的生活品味和还说得上纯粹、善良的内心。同时,我也不太懂得家长里短,人心险恶,现在回想起来,三十几年,我的生活貌似太干净了。由于母亲的强悍,我的童年从未了解过世态炎凉,虽然身边少有父母的陪伴,但不论在亲人面前还是在厂院里,我都可以挺直腰杆。读书后遇到各种有着赤子之心的老师,即便工作最初的六年也是如同校园般简单的人际关系。直至今日,才了解到有些人害人是种习惯,不同流合污是种罪恶,不赞美别人的孩子,不问问人家有对象没有,结婚没有,老公干啥…叫做傲慢……用别人的话来说,我活得很不接地气。我真的相信能力可以决定很多,我相信梦想与爱情,我相信人可以主导自己的人生,我相信这个世界总是有可以公认的对与错。但同时,我不太崇尚伦理,君臣、父子、夫妻……,人们为这些血缘或者人为的关系所贴的各种道德标签,我潜意识里认为是荒谬的。人与人之间首先是一种心灵的契合,不论什么关系。我现在的上司曾经这样评价我说:你认可的人,怎样说你都行,你不认可的人,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不知道我的这些思维方式和价值观从何而来,貌似一面来自母亲,一面来自父亲,父亲就是个亲情淡薄的人。由此,大家可以看出我之前所提及的稀缺来自哪里?我的亲密关系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父母与夫妻,这些与我内心的距离都非常遥远,完全谈不上亲密。而我真正的亲密关系是所谓我“看得上”的人,同时对方却一定不会把我当做TA亲密关系的一部分,因为我既不是TA们的父母也不是TA们的爱人。这种错位造成了我的稀缺,低安全感和抑郁。

既然剖析到这个层面,我该如何调整?我不知道我的这些想法是否正确,还希望各位给我建议:

1、扳正家庭位置。我的父母是反的,我和我爱人貌似也有些反。既然不想重复我父母的人生,我首先要明确作为一个女人的身份,回归身为女人的特质。这里我不是说我迅速的回归家庭相夫教子,而是我应当减少一些所谓的“事业心”与“成就动机”,更生活一些。父亲说,男女就是乾坤,男人是乾,应当尽情挥洒;女人是坤,应当如大地般包容、坚实。而我现在的感悟是,女人应如水,看似无形、清澈,实则孕育万物,蕴含力量。阅读小品文、烹饪、烘焙、整理房间、装饰家居……在母亲价值观中的这些没出息的爱好其实才是作为女人生活的味道。考学、升职、加薪这些事业追求不是不重要,而是我需要把它们放在与享受生活同样的位置上来。同时,自己工作中的成绩也不必在家庭中炫耀,适当的示弱,让爱人感受到身为男人的自信、责任与担当。这是在形式上避免重蹈父母的覆辙。

2、摆正自己的位置。我想我是幸运的,在很多形式上的亲密关系无法滋养我心灵的时候,有懂我的人在身边。作为知己甚至亲人,TA们做得已经足够好,我所追求的独一无二,其实早就得到了,特别是在我最近抑郁的时候,网络上、生活中的陪伴与问候,我层出不穷的神经质与胡思乱想,TA们都神奇的予以包容与了解,甚至让我感到共鸣与被理解。如果以内心距离为标准定义亲密关系,这段时间我得到了精神上的父亲、哥哥、姐姐和伴侣。我想既然我的价值观如此的虚无缥缈,那么我就应该让自己的需求也虚幻一些,不再执着物理上的接近,而去享受精神上的同行。当然,这里各位也会发现,我没有企图去扭转自己不太常规的价值观,我个人认为这是徒劳的,还是算了。

想明白这些后,我最近有一些变化,不是刻意的,是坐在这里码字才感觉到的。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孩子,会为了玩游戏不能通关而生气,会很好奇的看待外界的一些东西,有的时候有点胡闹,譬如会在公交站自己绕圈圈,挠站牌,吃零食把水果汁全抹在爱人身上,自己哈哈大笑,对着蓝颜翻白眼,唧唧歪歪的抱怨自己的乏累……越来越没有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自觉。晓丽说,我原来内心的小孩只有两三岁,现在应该有十几岁了,可我现在外在行为都变成了十几岁的孩子这是神马节奏?不过我觉得挺舒服的,所以,现在想想,随他去吧,越活越回去又能如何?谁让我十三岁的时候像三十岁,如今三十岁就当自己十三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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