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锡在《长路》中提笔写道:“总有人心里有火炬,而且彼此能看见。”对联在历史叙述中的四次转变,斟过杨继盛的文人风骨,捧过李大钊的愿国无恙,盛过杨联陞的位卑念国,许过钱穆的共襄河山。我最称赞钱穆先生“双肩担道义只手著文章。”一联,字里行间满是共筑国梁少年昂扬。我赞许双肩只手背后平淡而真切的情意,并非有意忽视其余三则背后的光亮,而是俯首于双肩只手安放于历史任何一个时间节点的熨帖。无论是“铁肩”抑或是“庸手”,他们都坐落于与其相契的社会语境,但历史永远年轻,因而时代总会剔除不再沉重的需要,但双肩只手背后的群众力量永被时代渴求——我所敬佩的正是这般永不老去的深意。
历史黑伞下人们趋光而行,双肩只手的担当是普通人执着于河山的灯火明亮。诚然时代疮痍不能失去知识分子一腔赤血的讽谏与批判,但“被击倒的腐朽废墟并没有能力自我生长”,因而时代更加迫切平庸者与不凡者共同建构未来的热血飞扬。摊开现世卷轴,泛黄的书页里溢满了普通人对民族沉甸甸的担当:退伍军人杨善州十年出入山间,为祖国华诞献上万亩林场;申纪兰扎根西沟偏远村庄,两鬓斑白时终见荒村入小康。不将民族未来搁浅于“铁肩”与“辣手”,平凡者的昂扬击溃的是马太效应中“强者俞强,弱者俞弱”的未来。历史真正需要的并不是英雄悲歌,一身寥落梁骨葬河山,而是苍茫大地上,平凡身骨撑起的国土无疆。现世如山,绵亘的痕迹延展于群体的伟力——这是双肩只手对社会永不褪色的担当。平肩庸手的谦卑固然值得敬意,在短暂时间维度上有一定的勉励成效,但纵横历史宏观叙述,平肩庸手的慨叹实则是基于个体认知的狭隘,着眼于群众力量的双肩只手才是于民族复兴之上的格局浩大。孙责任置之于自身之肩上。”
嘈杂纷乱的往昔与未来,正是中华儿女将责任嵌入脊梁,护一方江河安澜:百年前的山河破碎,中华儿女以双肩为盾,以只手作矛,终再现华㕝锦绣河山;庚子新春的疫疾肆虐,五湖四海的逆行者会师江城,双肩只手筑成抗疫防线的长城不倒。如今《乌合之众》中“群体的时代”已悄然来临,文明的解构与建构不再依托个体的声响,而书写于民众在混沌现实里的每一次呼喊。这亦是我独爱双肩只手的理由这份炙热的目光顺着井壁向上攀爬,跳脱于自我的疆域,在吝惜个体之外看到了群体的力量。时代幕布之下斟满了意味不明的絮语,有人伤春悲秋怜惜自身,有人背弃责任自诩潇洒。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描绘人的劣根性:“这一切都是动物性的延续,人仿佛有意退化,深受蒙蔽。”而这份劣根性在现实里的二维叙述俯拾皆是对个体利益过度郑重的目光狄隘。时代太过沉重,倘若双肩只手的铿锵消弭于现世的悲叹,史书里只会新增一幕契诃夫式的悲剧——人们活着,仅此而已。
然而,呼唤双肩只手并不意味着怂恿人民湮灭个体意识,在群像背后了无生息。我们崇尚多元冲击的思想,四则对联的内蕴都是历史沉甸甸的魂灵。过度歌颂群体而忽视个体,人们只会成为古斯塔夫笔下“脊髓的无意识活动的奴隶”,机械木麻着前行。余秀华曾含笑写道:“我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愿你我坚信双肩只手的时代伟力,在岁月的铁轨上款款而行,神色泰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