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交往过一个笔友,相互通了该有一年的信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时是刚从山东小城考上大学,来到两千多公里远的云南昆明。红土地上,18岁离家,心里除了落寞和孤独,实在没有太多激情。现在已经不记得从哪看到的她的联系方式,也许是某本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杂志上,有专门的征友启事,于是我从中选中了她。20世纪初,有手机的大学生极少,更不可能像现在留个微信号就可以聊开来。那时的我们,的确还是很害羞的,不敢轻易搭讪陌生人。但最终,我们还是联系上了,并成为了朋友。
其实现在我已经不太记得她的大致情况了,只知道她叫亓亓,当时从没见过这个字,她告诉我那个字念qi(齐的发音),我一时倍感新鲜,甚至因为认识了这么一个奇特姓名的人而感到荣幸。那个时候,稍微有点惊奇的小事情都觉得生活里没那么孤独。她是山东人,当时正读大二,学的可能是画画吧,因为回忆起来,我脑子里只蹦出画画两个字,那就姑且这么认为吧。
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后,还互相寄了照片。她照的是艺术照,带着一顶米黄色有一圈宽宽的帽檐、倒过来像一只花篮一样的帽子,脸的长相已模糊了,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普通人,实在没有太有特点的地方让人记住,也可能时间太久远了,在时光流逝中,已经冲刷掉了那段记忆的画面,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大脑越来越迟钝了吧。
我们大约一个月各自能收到对方两三次信,每次就讲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即使零零碎碎没啥波澜,但有一个人一起分享,也觉得是喜悦的。
大半年后,亓亓那边有了固定电话,我们就开始了电话联系。记得第一次去楼梯间的公共电话用电话卡给亓亓打电话,打电话前我专门喝了几口水,清了清嗓子,还自言自语了几句将要说的话:“喂,你好,请问是亓亓吧?我是……”练习了好几遍,把忐忑又紧张的心平复许久,才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其实,就算到现在,在认识新的朋友时,我还是会很紧张,不知是不是那时留下的后遗症。亓亓的声音很好听,稍微低沉,语调淡然中又觉比同龄人成熟,让人很舒服。现在想起来,真想立刻再拿起电话拨号过去,再听听那个声音,穿越回那个单纯的年代。
可惜,我却和她走丢了。没有任何过节,也没有说再见,不知啥时候,就并肩走着走着,还说说笑笑,一个不经意,就发现对方不在身边了。也许这就是上苍的魔力,给你适时地制造些小遗憾,然后才会让回忆变得更有意思。
现在有时也会在一些网站上或者APP上认识新的朋友,一言和了就会互留微信。而刚加上对方,便会先去偷偷查看对方朋友圈发了什么,急切地想要先了解对方每天的心情感悟以及长相。但往往聊不了几天,便会索然无趣,心底总难以放开,也难以接近。
可能,太快的时代,让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缺少了从前那种等待中的紧张和期盼。想起木心先生的《从前慢》,也许,这首诗便是对这种心境最适切的表达吧。
《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