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时回头向我挥手,我目送她轻盈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花树灿烂的地方。
2017.8.31 星期四 阴有小雨
中午吃完饭,我上了一趟街,回到办公室门口接到一个电话,柔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肖老师,我是**雪,我想来看看你,你有空吗?”“有啊?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大概一点钟会到你那儿。”
我走进办公室,稍微做了些杂事,门被推开了,小雪款款走进来,一身天青色碎花连衣裙,手里拎着个紫色的纸袋。
寒暄落座,她说:“这两本书送给你。”我接过袋子,拿出来一看,一本《泰尔戈诗精选》,一本《林清玄散文集》 。我惊喜地连连道谢:“你怎么想到给我送书的?还是我很喜欢的两个作家的书?”“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读书,以前你教我们的时候,还给我们读课外书。”
说起这个,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从电脑里找到了他们这一届的毕业照,起先一个个有点陌生的面孔,看着下面的名字,就都想起来了。我说:“我好像给你们读过泰戈尔的一些诗,有一首《花的学校》,其实那些花都是天上的星星,到地上来读书,就变成了花。”她听我这么说,笑了。我一指照片里的小羽,接着说:“后来,小羽把我的这本书借走了,然后不知又借给谁,反正我就没有了。啊,今天正好,你又买了这一本送给我。”她笑得更开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她皮肤白净,微微擦了一点口红,有一种少女的恬静气质,跟她小时候几乎还是一个样子。
我征得她的同意,拆开书的封纸,请她签名。她客气地说自己的字不漂亮,只在封底内页里写下了名字和今天的日期。
我说:“你选了个很好的日子来看我,明天我们就开学了,我要把这两本书给学生读一读,再给他们看看你的签名。”她连忙说:“嗯,叫他们将来毕业了也来看你。我其实老早想来看你了,上次在校门口碰到你后,一直想来,不过你们在放假,今天我就来了。过几天我要去上学了,可能来看你的机会也不多。”
我们聊起了她的学业,这个学期开学,她就要离开家乡去读大学,她告诉我:“我读的是美术方面的专业,还想考个教师资格证,将来也当老师。”“嗯,你适合当老师的呢,你温柔文静,一定能当个耐心的老师。”
我们从未来说到从前,说到毕业的时间有六年,我感叹:“一眨眼,你们毕业六年了,我又老了许多,白头发好多。”“没有啊,我觉得老师跟以前比,没有很大的变化呢。”女孩子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小雪不是健谈的人,她一直安静地坐着,跟着我的话题聊着。我们欣赏着泰戈尔诗里典雅的插图;翻开那本林清玄的书,看到《白雪少年·红心番薯》这一篇,我笑着说,你的名字在这里。那篇文最后一段写着:
那时,我几乎听到了一个有泥土的大时代,上一代人的狂歌与低吟都埋在小小的花盆里,只有静夜的敏感才能听见。
读着隽永的语言,我想到自己写文字时捉襟见肘的感觉,说写不出这样的语句。我告诉她我在简书写的文章,说:“将来你想当老师,读书和写作是很重要的两件事。你也写,我们做笔友。”她说:“是的,我也喜欢读书的,最近我正在读丁立梅的一本书。”她给我介绍书名,我以前曾听毕业的学生说起过这个人,赶紧百度这本书的内容,读到了一个片段:
这世间, 总会有一些人记得你, 就像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凡来尘往, 莫不如此。
这好像是特意为我们的见面而写的注脚,完全应景呢。
时间过得真快,她站起身告辞,我送她下楼往外走。我俩搂着胳膊,她比我高出许多,有一米六六。我夸她这是标准美女身材,她很开心,还说:“我在女同学里已经算高的了,有点太高了。”“不会再长多少了,这样正好呢!”
我陪她到大厅外,她越走越远,还不时回头向我挥手。我目送她轻盈的身影渐渐远去,逐渐消失在马路的转弯处。花树灿烂,隐藏了她的身形。
下班前,我把林清玄的《红心番薯》又仔细读了一遍,海峡对岸几代人的思乡之情确实情真意切。但回家的路上,我却不由自主一再想起这句话——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
是啊,风儿有花香扑鼻,花儿因风而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