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我喜欢坐公交回家,因为在公交上可以看到各种面孔,疲惫的,兴奋的,淡漠的,欢喜的,高谈阔论的,低声吟唱的……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也有可能会遇到很有趣的事情。
今天看到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三四岁的孩子上了车,孩子一直在熟睡中,母亲斜挎着一个包,抱着个头不小的孩子在拥挤的公车上随着车身颠簸,显得异常吃力。
我给她们让了坐,正是上下班高峰时间,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座位母亲非常感激。她一再的对我说谢谢,许是抱着孩子走了太久的路实在太累,母亲气喘吁吁的坐下来。她坐的时候孩子的额头不小心磕到了座椅的靠背,连着好几次,很响的声音,母亲也许太专注于前面,没有注意到孩子的头磕到,我赶紧提醒她。
好在孩子并没醒,他依然睡的很香,丝毫没觉得异样。安静的睡颜犹如一个天使。
可母亲显然很紧张,她赶紧把孩子顺过来放进怀里,腾不出手来揉,连忙在孩子额头上一连亲了好几次,那眼神写满心疼和自责,好似快哭了出来。
这一幕既温暖又让人心酸,我想起小时候我的妈妈也是这样抱着我,生怕我磕了碰了,用她小小的身躯抱着四五十斤的我走很远很远的路……
七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很重的病,病来的很突然。刚开始眼睛有点肿,妈妈只当是晚上吃多了东西消化不好。到了傍晚,我开始全身浮肿高烧不退,紧接着陷入昏迷。妈妈慌了神,那时候爸爸在另一个乡镇代课,家里全靠妈妈一人操持。
那个年代,乡下电话不通,手机还未问世,交通也极不便利。乡里的医院对我的病束手无策,只催妈妈去县里检查。妈妈急得双眼通红,连连自责对我的疏忽,又赶紧托人给爸爸带了话,再顾不上其他,拿上家里仅有的积蓄背着我就走上了去镇里的路。
妈妈一米五几的个子,背着矮她一个头的我,艰难的走在马路上。妈妈说那时候的我真重,昏迷的我好像比平时重了两倍,压的她腰都直不起来了,可她一秒钟也不敢耽搁,怕耽搁的这一秒就是死神夺走我的那一秒。
她小小的身子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她愣是一分钟都没歇,背累了就抱着走,抱累了又背着走,累的满身是汗也顾不上擦。她知道只有到了镇上才能搭上去县里的车,现在多耽误一分钟我就多一份危险。好在快到镇上的时候爸爸也赶到了,她们终于搭上了去县里的车。
到医院已经凌晨一点了,妈妈说刚进了急诊室我就两眼翻白牙齿打颤,嘴角渗出泡沫。她吓得哭了起来,医生过来抢救,用大针管吸走我口里的痰,又输氧气,我终于度过了危险期。医生说,辛亏送来及时,再晚几分钟这孩子铁定抢救不过来。
爸爸说,你妈把你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她自己却又累又吓,晕了过去。
公交到站的喇叭声惊醒了我,我该下车了。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孩子依然偎依在妈妈的怀里睡的香甜。
下了车,脸上不自觉的浮起微笑,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