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很摆不上台面的坏毛病,那就是懒惰。许时生来就懒惰,或是命中也不需要那么勤奋。总之这一份懒散就像是自己的一种特有的基因,流淌在血液里,让整一个的自己呈现出一种怠惰因循的气质,由内而外,懒的自然不做作。想躺着就不坐着,想坐着就绝不站着,一身的偷闲躲静的功夫,练就的出神入化。拖沓延迟的功力,在打通任督二脉以后,已经练到的第九成“懒人自有懒福”,离第十层的最高境界“好吃懒做”,已经一步之遥,指日可待。
但是现实很残酷,触手可及的圆满,时常让我有一种望山跑死马的无力感觉。那越走越远的错觉,让自信消亡,让心力憔悴,让人生充满的怀疑。一直以为先天的懒惰,一定能让我懒出新高度,新思维,能青于蓝而胜于蓝。不想我后天居然得了另外一种匪夷所思的怪病,叫“看不下”。这是一种介于洁癖和邋遢的变异体,言下之意就是既能忍耐不干净,但又看不惯不干净。这其实是和我先天优越惰性形成一种冲突和矛盾,一旦我不堪忍受“看不下”的状态之后,我必定是会身体力行,风风火火的用实际行动,尽力消除这些令我不舒服的感觉。一来二去的,后天的“看不下”的毛病,竟然渐渐消磨掉了先天懒惰的功力,被洗刷刷了,被翻盘了。像极了一个无名小辈的桥段,通过自身不断的努力,最终打败了大Boss一样,有一种振奋人心,空前绝后的畅快感和成就感。就这样,我极力想增进的先天懒惰,无可奈何的被削弱到了只有三层的功力,目前是到了”心灰意懒“的层级。再这么下去,完全有可能丧失所有的惰性,成为一个可耻的勤劳人。
如今,通过性情上的大变,我狂妄的可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信手沾来,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敢想的,没有我不敢做的。真得是丢尽了我们浙江人儒商的脸面,成为了一个世人都羡慕的海派小男人,有时候四下无人的时候,都会抹眼睛掉眼泪。因为我离我大男人的梦想,是越来越远了,远到飘渺绝望,远到四匹马都拉不回来。洗个衣服,打扫房间什么的,那都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拿出来说都令自己都耻笑。什么割个草,减个枝,换个煤气,修个水龙,什么上房揭瓦,批灰安装地脚线,有时候想一想,不一定是自我感觉良好,而是小男人的矫情在作祟。看来潜能这个东西很危险,一旦被放大了,就像吹的饱饱的气球,膨胀的厉害。看来“看不下”这个毛病,必须得医治,得吃药打针,实在不行来个摘除手术都是必要的。
前院种着一批剑麻树,因为常年不搭理,现在已经杂草丛生。而且剑麻的很多叶片因失水过多,都干燥枯萎,黑斑点点,耷拉着的叶片,一点都不威风凌凌,好不煞风景。几年前这些剑麻树还只是到我膝盖处,现在长得都比我高了,而且每一棵树都从根部又旁生出4到5根新枝,目前也长的粗壮结实。只不过因长得过于密集,导致叶子和叶子之间相互挤压,一点都不美观。所以这一看还不打紧,看完以后,我的“看不下”就蠢蠢欲动,无法自已了。想着非要好好的整治一番,让前院再度回到春暖花开,各种植物都能错落有致,井井有条的风貌。
既然看不下了,那就说干就干。当下我就褪去外套,露出壮硕的两个黝黑发亮的手臂,开始徒手整治现场。因为剑麻树的叶片很硬,而且叶子的边缘很薄也很锋利,最最令我痛心疾首的是叶的前端是尖的,像一把把标枪,刺得我吱哇乱叫,龇牙咧嘴,好不痛苦。我站在剑麻树面前,脸不红心不跳,一心制敌,无心顾及手心手背的伤口。那叫一个痛快淋漓,我左右开弓,左一片,右一片,片片落叶都是情,伤情哪有不伤人的道理。所以我强忍着疼痛,呼哧拉差的干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把所有前院的剑麻树给修理的服服帖帖,一个个光不溜秋,利落俊俏。同时我也把剑麻树周围的杂草也一并带走,几个小时下来,前院是麻脸婆变黄花大闺女,好一个乌鸡变凤凰,屌丝逆袭的美好大结局。
这就是“看不下”的后遗症,所到之处,风卷残云,立竿见影。无奈,我也在事后幡然醒悟,这“看不下”的冲动如果很生气的话,我就会很受伤。因为隔天起来,我发现我的手背处有不下40多处割伤,有些伤口长达两厘米这么长。这些伤口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的遍布在左右手的手背之上,那惨状真得是惨不忍睹,心惊肉跳。但手背的伤和手心的伤口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不值一提。手心的伤都是割肉伤口,深达1至2毫米,因为伤口太多了,导致我居然都握不起拳头来。两个手心都是麻麻的,一动就是钻心的疼。尤其是我用热水洗碗的时候,热水掺杂着洗洁液,反复刺激掌心伤口的感觉,就是那种十指连心的疼痛。然后是一边咬着牙,一边左右轮换着手,好让伤口有那么一刻的逃脱感。想来,心是滴血的,但是这不就是活该嘛,谁让我不带手套的,谁让我明知割伤也全然不顾的,谁让我想不开,“看不下”本来都看了一年的荒芜,一定要新貌改旧颜,这就是爱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