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大罗是我大表哥,小罗是我小表弟。
2018年8月,中山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大楼里,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一名男宝宝顺利出生。
表婶在产房里,喜极而泣,反反复复念叨着“大罗当爸爸了,罗家有后了”。
表婶不是大罗的亲妈,大罗的亲妈在他9岁的时候不幸过世了。
2000年,大罗19岁,表叔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就是现在的表婶和6岁的小罗。
大罗每天骑着摩托车上下班,一度是小罗心目中最拉风的形象。
小罗曾对大罗说:“我觉得你特像电影里的蜘蛛侠。”
为此,大罗一见到小罗,就会很酷地摆一个蜘蛛侠的经典造型。逗得小罗哈哈大笑。
其实,有关表婶嫁过来的经过,街坊邻里有很多传言。
表叔的腿受过伤,走路一拐一拐的,前妻因为意外触电倒下,离他而去。
表婶是外市农村户口,因前夫家暴而离异,年龄比表叔小17岁,还带着个儿子,连娘家看不起她。
邻居们常常背地里议论他们,没人看好他们,说表婶这么年轻嫁个老瘸子,是图表叔的城市户口,想让表叔帮她养儿子。
在表婶刚嫁过来的第二天中午,大罗就亲耳听到,表伯母和表叔说:“那个女人还带着个儿子,你以后还得供他读书、买房、娶媳妇,经济压力会很大。大罗也不小了,都可以娶媳妇了,你得把自己那点家底看好了,别被人骗了。”
大罗听得心烦,冲着表伯母吼道:“关你什么事?”惹来表伯母一阵痛骂。
晚上,大罗带着小罗在家里的浴缸里洗澡。
骨瘦如柴的小罗,小心又新奇地泡在热水里。大罗看他背上有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问:“谁打的?”
“我爸,不!我前爸,他还打我妈呢。”小罗抿了抿嘴说,“哥,我以后都能住在这里吗?”
大罗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傻瓜,当然能了,这也是你家啊。”
2011年,大罗已不再去上班,自己开了个小卖部,生意不错,有了些积蓄。
这时,小罗在上高中。
表叔腿疾却越发严重了,行走不便,不能上班。就在家里编他最喜欢的中国结,每隔几天,他就让表婶帮他买一批绳子,在家里编各种各样的中国结。
表婶在一家制衣厂做车缝工,收入还不错,还认识了一些好朋友。
他们一家的生活,过得虽然不算宽裕,但却越过越好。
这一年,表叔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城中村改造动迁到了表叔这个村,按政策,他们可以换一套大的,或是两套小的房子。
表婶说:“还是要两套小的吧。大罗都30多了,也没个女朋友,都是因为没新房子。现在的姑娘,都不愿意和公婆一起住。”
大罗却说:“不用,还是要一套大的吧。我爸腿脚不方便,你自己一个人照顾不来。”
小罗在一旁插嘴:“不用担心,还有我帮忙呢。你去娶老婆吧。”
大罗在他后脑勺上“哒”敲了一下说:“做作业去,咱们是一家人,哪能随便拆了呢。”
最后,他们还是只要了一套比较宽敞的房子。
乔迁第一天,表婶做了一桌子好菜。大罗和小罗一边嬉笑打闹,一边一起往墙上挂表叔亲手编的中国结。
表叔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就是娶了现在的表婶。
年底,小罗的亲生爸爸出现在表叔家里,小罗自从来了表叔家,就没有见过他了。
他戒了酒,脾气也没那么暴躁了,只是烟还抽得特别凶。
他对小罗说:“我是来找你的。我的臭毛病都改了,这些年我在外面跟人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家里面盖了别墅,专门给你留了一层。在这个家,你始终是个外姓人,跟我回去吧。”
小罗摇了摇头,说:“你赚多少钱和我都没关系,我现在改跟我罗爸姓罗了。”
晚上,小罗的亲爸爸走后。大罗说:“你爸那边条件这么好,你咋不回去呢?”
小罗翻了个白眼,说了句大罗的名言:“咱们是一家人,哪能随便拆了呢。”
那时已临近过年,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寒冬之下。
但表叔的家里,却凝聚着一股不散的温暖,让人心变得温柔而有力量。
2013年,是表叔家双喜临门的一年。
小罗很争气,以优越的成绩考进了上海一家理想的大学,大罗也在这一年结婚了。
不过,“双喜”是需要钱的。不论婚礼,还是上学,都需要不小的开销。
表叔和表婶盘算着,怎么也得让大罗把媳妇娶过来,上学费用实在不够,就让小罗先申请助学贷款。
大罗的女友名叫素青,比大周小7岁,也是外市农村姑娘,长相可人,为人诚恳朴实。
婚礼办得很简单,在一家还算不错的饭店,宴请了一些至亲好友,摆了6桌酒席。
表叔拉着表婶的手,悄悄叹气说:“唉,我当年娶你过门的时候,连个酒都没摆,我对不起你。”
表婶却不在意地说:“那有什么,我们老家二婚的女人都不摆酒的,我还怕丢人呢。”
婚礼后的第二天晚上,大罗和素青商量了下,把结婚收来的礼金全给表婶送了过去。
大罗说:“小罗上学,还得用钱。我们就不旅游了。”
表婶攥着钱,一下子就落泪了,她说:“小罗有你这个哥,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大罗嘿嘿地笑着说:“妈,我和我爸能遇见你和弟弟,才是福分呢。”
那一年的8月,小罗去上大学了。
去上学的前一晚,小罗说:“哥,我妈都和我说了。以后我上班挣钱了,就请你和嫂子去马尔代夫, 把你们的蜜月旅行补回来,我听说马尔代夫很适合渡蜜月。”
大罗哈哈大笑,轻轻摸了摸小罗的头,一把把他拥在了怀里。看着已经高过自己的小罗,心中感慨万千。
2017年,小罗毕业,经过几番周折,在上海找到了合适的理想工作。
大罗的生意还好,小卖部也升级成了小超市,唯一不足的是素青一直没怀上孩子。
8月的时候,表叔不小心摔倒入院。
出院后,有些老年痴呆的症状。他变得不爱说话,眼神也有些迟缓凝滞,有时还会动不动就发脾气。表婶不上班时,就在家陪他一起编中国结,细心的照料他。
编中国结是最能让表叔安稳下来的事,只要他一拿起通红的绳子,人就会变得平静,有时候一编就能编上几小时。
国庆节的时候,小罗回来看他,一进门就看见表叔在编中国结。
他说:“爸,你还编这个干嘛啊。家里又不用你赚钱,你应该多休息。”
表叔没说话,闷头编了一会儿后自言自语地说:“这可是个技术活,咱们家,就要像编中国结一样,每一步都要编得紧紧的,千万不能散了呀。”
小罗看着他口齿不太清的样子,心里难过的想落泪。大罗在旁边,踢了他一脚,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小罗就硬生生地把泪水逼了回去。
那天晚上,兄弟俩一起喝了顿小酒。小罗说:“ 哥,我想回来。”
大罗问:“工作刚稳定,干嘛回来啊?”
“爸身体都这样了。我还没尽过孝呢。”
大罗给了他一拳说:“傻瓜,只要有心就行了,在哪儿都一样。咱爸不是说了吗?咱们家就是中国结,别看编得五花八门,其实只要有一根绳子。不管你走多远,咱们都是连着的,这根绳子就是咱们的心。”
2018年8月,素青经过调理,终于生下一个儿子。
满月那天,小罗带着女朋友请假回来。
大罗在饭店摆了满月酒。
席间,小罗和女朋友聊起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趣事。
女友说:“你不说的话,真看不出来你们不是亲兄弟。”
大罗说:“是啊,那时候谁都不看好我们家,可我们偏偏就红红火火地走过来了。”
我说:能够成为一家人,是缘分。
而把一家人连在一起的,是爱和心。
2020年3月。
大罗和素青又添了个女儿,现在是儿女双全,夫妻感情越来越好。
小罗也调回了中山工作,正在筹备婚礼。
表叔因为心情好,病情也好转了许多,说话正常利索了,还能慢慢走路了。
表婶辞职在家陪表叔,和帮着大罗和素青带孩子,每天乐开了花。
一家子三代同堂,家里天天充满着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和和美美的。
那些街坊邻里们,言语间总会无意中流露出羡慕之情,特别是当他们遇到些嗑嗑碰碰的事时,总会说:你看看人家老罗家,妻贤子孝,日子过得跟蜜一样甜,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