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hefguo
曾经有一段时间,总是做梦回到童年,梦里那种感觉,恍恍惚惚,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记忆若隐若现浮在眼前,像是唐朝乐队的梦回唐朝,像是寂静岭游戏回到silence hill,那是一种强烈渴盼能触摸到过去的想往,是一种渴求复活根深在记忆里童年的愿望......
我在想,能不能像拍电影一样通过电脑重新构建如今早已不复存在的童年生活所在,于是一座儿时生活的大院模型便搭建在脑子里:一条满目疮痍补丁连片的柏油小路由西向东穿过北堡村,西头连接南北大路,东头向北一拐就是我的家,不,是我们的家,一个以畜牧为主业的生产区和生活区连在一起的大厂院,我们唤之奶牛场。这条像躺倒L型的小路东西部分大约一公里长,是我们通往外部世界唯一的通道,如穿山隧道,如跨河小桥,如摆渡之船,它承受的,除了一个个脚印,一道道车辙,一阵阵风蚀,一场场雨刷,年复一年的岁月洗礼之外,更多承载的是一个个梦想,一波波希望。
临近东头的马路两边,站着一株株朴素的槐树,规规矩矩,默不作声,从我们上小学开始就看着我们每天穿梭在这条路上,我们长大了,它们长得更高了。每到春天一串串洋槐花就会挂满枝头,一簇簇,一串串,随风摇摆,随风飘香,远远的香甜扑鼻而来。洁白的槐花只有两片花瓣,没绽开的时候像穿越沙漠驼队携带的水囊,展开了就是一只只白色的小蝴蝶,蝴蝶身躯是黄色的花蕊,既闻着香,又看着美。槐花无论挂的多高总也难不倒我们,书包一扔,裤腰一勒,裤腿一扎,右腿一抬把小腿折向自己用正腿面抵住槐树,有点像我们玩过得一种对仗游戏"弹拐拐"的姿势,然后双手抱住槐树,一使劲,身子就借着小腿抵树的力量攀了起来,就这样左右腿交替着一步一步往上爬,不多久就爬到了主干分支处,那时裤子上但凡膝盖上有破洞的孩子,多数都是爬树得到的馈赠,屁股蛋子也没少因此被盖上红红的巴掌章,能逞得了一时英雄,就能挨得了一顿暴揍。
爬树翻墙头掏鸟蛋粘知了偷西瓜溜苹果捅马蜂窝.....,这种与大自然打交道的活动在我们那个年代貌似已然成了一种社交技能,你不会小朋友们都不跟你玩,你会的越多,小盆友们越崇拜你,都簇拥到你身边来,投以崇拜敬仰的目光,用行动宣誓着:“大哥,就跟你混了!”。站在树干上,看着下面几个小弟崇拜的仰望,一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般的英雄气概一下冲昏了头脑,瞬间飘飘然起来,或许在树下仰望者的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个落魄草寇罢了。薅一把槐花塞进嘴里,脆爽香甜,为了烘托槐花的美味故意表现出一种夸张咀嚼样子,配着鼻腔里哼出长长的“嗯”,扬着下巴咪睁眼,馋煞了树下的孩子们,那副表情是相当的嘚瑟和神气。那是我童年靠自己“自食其力”获得的人间美味,对于那个还没什么污染的年代,这种纯自然味道,绝对赛过今天任何一道舌尖上的中国。两把下肚之后,下面的小伙伴再也安奈不住了,叫嚣着、雀跃着,仰着面,伸着脖,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喊着“这串这串,那串,先给我拽,你头上那串....”,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张着嘴渴盼妈妈把虫子喂进嘴里一样等着我为他们摘槐花。一串串槐花如悟空敲下的人参果般纷纷摘下,落在他们中间瞬时间被哄抢一光,这一幕让我想起陪孩子在公园的湖边喂食湖里的锦鲤,一样的簇拥与逐食。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现在正在经历并为将来编织着自己童年记忆的已经是10后的孩子们了。我们必须承认的是,在我们以后出生的每一代孩子都比我们的童年要见得广懂得多,他们接触的信息量是我们童年时代所能接收到的成百上千倍,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大千多元各种文化互相碰撞又相互融合的世界,他们的童年印象里鲜有拮据、凄楚、破落、家徒四壁的记忆,相反更深刻记忆已被MP3,iPod,MOTO,IPHONE..牢牢占据,他们去到的地方可能在一天的时间里跨越的时空就已远超我们整个童年时代的跨度。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童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快乐最值得怀念的,我们的记忆里没有耸人听闻的三聚氰胺的毒奶粉,只有酸甜可口的酸梅粉,没有弥漫天际的灰色雾霾,只有满天透亮的星星,没有藏在家里卫生间,只有建在大院子里的公共厕所,没有50元一盒的哈根达斯,只有5分钱一根的糖水冰棍,没有沁爽的空调屋,只有自然风吹的大树下,没有骇人听闻的房思琪,只有把我们手掌屁股打红的“坏老师”……我们曾经有的,后来的孩子们再也无缘拥有,我们没有的,永远也不希望拥有。比我们出生更早一些的70后因为物质资源的匮乏和家庭人口的众多往往童年过早的担负起了家庭的责任,晚一些的90后坐着中国改革开放经济腾飞的高铁像是来参加一场盛宴般热热闹闹的加入到了激烈的竞争洪流中,这一代的童年被各种兴趣班、特长班,奥数班,美术班,音乐班所占据,同时被没收了的,还有那本该在房前屋后乡间地头与大自然嬉闹所发出的爽朗笑声。直到今天这种状况未曾改变,如果说我们80后的这一代还有童年记忆可回忆可记录的话,那90后00后...的这些孩子们,难道真的再无童年可忆了吗?这个问题,该由谁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