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留守之殇:人人生而不平等

2017年除夕之夜是中国春节阖家欢聚的日子,大街小巷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厨房飘来阵阵香味,电视上的春晚欢笑连连。在云南的镇雄县一个少年(小龙)却在家喝农药自杀了!在令人心痛的背后是一个等待关爱的留守孩子的绝望。


在他的遗书中将自杀的原因直指自己的亲生父亲,指出过往粗暴教育的种种:

我逢过年必气(生气)、受罪,人人都有一颗心,心是肉长的,但是我的父亲是不知进退。人人过年,欢声笑语,高高兴兴,但我去年、今年,没有得到好日子过,去年(被父亲)打骂、逼问账目,只因为一点小事情,我哭过(整)年,上有七十几的爷爷奶奶,下有十八九岁的哥哥,我无法接受。为什么别人都有好的家庭,为什么?我没有,别人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而我却只有在阴暗的阳光里度过,我不希望有什么好的生活,我只希望我有一个好(的)个人生活,不受他人的气。

在这十五年里,我感谢我的爷爷奶奶,是他们教我学会了为人处事,但是我的爸妈在(这)些年里没有一天是他们照顾我一天过,但我不恨他们,因为他们有很大的负担。但是,我希望我父亲改改脾气,不要那么火爆,每一个人都有一颗自己的心,人心隔肚皮,我不知道他们的心事什么颜色,为什么要逼得子女自杀。

我还很年轻,不是那么想死,但我受不了气,不要把脾气撒在自己儿女身上,他们是无辜的,上帝把他们送你们身边是希望他们得到爱,而不是父母的怒火,为此我必须申明:我的死与我的家人有着很大的关系,原因是我爸爸他总是给我压力,给我难过,我死了是对我自己的一个解脱,从而为家庭减轻负担,为他们(省)下一笔钱,同时我将不再受我爸爸的气。

如果我不死,那么我将活活(地)受罪,我是那么希望自己不是人,而是一个水里游得(的)、天上飞的,不管怎么我都将会快乐开心,不会流泪,我不会后悔,我后悔得(的)是我投错了胎,世界那么大,为什么我会投生在这里,人终究会死,早死晚死都一样。

爸爸,我死了,你就高兴了,因为不会有什么事会烦你了,我的死是你造成的,与其他人无关。你句句逼人,我没有办法,独有一死方休止。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但是你既然有自己的规则我不会管,因为我破坏了你的规举(矩)就只有死,你自己好字(自)为之,你不要无理取闹,希望下辈子你我互不相识。

你的不孝儿子,当然也是啥子事都干不了的一个儿子,自己珍重。

(补充叮嘱父亲)我死啦,你不要找老爷们的麻烦,如果你找老爷(即爷爷奶奶)们的麻烦我都不放过你,我的死是你亲自造成的。

另外,我死了,麻烦你帮我把我的手机卡给小帅儿,告诉他QQ钱包密码XXXXX,手机卡在抽屉中,我的所有东西不准动我的。


留守等待父亲中令人自卑、失望,而终于节等重要节假日等来父母的回家团聚,而团聚的家却是父亲在外不顺的发泄和出气筒。小龙是简单的,他的愿望只是“我只希望我有一个好(的)个人生活,不受他人的气”,他的自杀甚至不是短时间的应激,而是在阴暗的阳光里童年中日积月累,在遗书中他不忘感恩教他学会了为人处事的爷爷奶奶,“上帝把他们送你们身边是希望他们得到爱,而不是父母的怒火”“不要找老爷们的麻烦,如果你找老爷(即爷爷奶奶)们的麻烦我都不放过你“,不忘叮嘱好手机卡、QQ钱包密码等。

不管多抗拒父母的影响,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父子终究留着同一脉的血,有着相同影子。无可否认,小龙用极端的死去抗拒脾气暴躁的父亲。“因为我破坏了你的规举(矩)就只有死”而父子双方“独有一死方休止”。人世间,父子一场,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含泪相送中“好字(自)为之,你不要无理取闹,希望下辈子你我互不相识。”


据英国《金融时报》网站显示:仅在2010年,经济落伍的省份向外输出的劳动力都在百万之多,这种流动的直接成果是为中国发生了6100万留守的儿童,其中大概15%的孩子一年都见不到父母,因为得不到照顾,留守儿童遭遇意外损害的比率比非留守儿童高8%左右,同时他们存在更多的心理问题,他们的焦躁、孤单、郁郁寡欢等负面情感的几率也高于非留守儿童。

社会在不同资本、技术、信息等等的分层中无形中划分阶层,在区域资源分布中导致一系列的人口流动,我们都说儿童是祖国的花朵,而留守儿童更像是生于山谷中的野百合,有些经得风吹雨打终修成正果,有些更像是角落无人相问自生自灭的花儿。

很多家长无暇顾及或参与孩子的成长,在孩子出现偏差的时候没时间、没精力教育孩子。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在家由爷爷奶奶代为照顾,隔代的教育通常带着溺爱和疼爱,在儿童时期没有培养好孩子的生活习惯和规则意识,所以爷爷奶奶带大的往往孩子任性、脾气大。家长为了家庭开销生计,四顾奔波待回家时已是精疲力尽,对于孩子的学习也只是关于对作业、分数的数字关注:你今天作业做完了吗?考了第几名?如果不尽人意往往采用暴力的教育方式。孩子在无人关注管教,放学回家没人管,心野了学习基础不扎实,学习越来越吃力的恶性循环中,很多孩子要么无所谓态度抗拒对分数所谓的关心,要么以作弊等手段争取最好的方式引起父母注意和关爱。

一些家长忽略家庭教育,依赖学校教育或者认为一味投入物质等教育,学校无法给孩子成长中来自家庭的滋养生命的爱和肯定。例如孩子的英语不好,自己辅导不来就买英语学习机争取报一个学习班,若学校教育不来,分数不高便认定不是读书料,早早为孩子打算等孩子成年让孩子出社会打工,而孩子进入社会在家长看来就代表家庭教育已经简单画上句号。

美国心理协会进行的研究发现,调查参与者所遇到的两个最常见的压力来源,分别是工作和金钱;另外,压力往往会造成急躁、愤怒和焦虑情绪,而人们把这些情绪从职场带回家,可能会导致家庭气氛紧张。


80年代以来,社会慢慢富足,人民终于不被一日三餐饱饭发愁,但工作要求效率,管理严格,生产任务重,劳动者肩负起超负荷的工作压力也在无形中产生潜暴力,处理不好便成了家庭的冷暴力。小龙的父母长年在昆明奔波务工,在家庭相处中将焦虑以语言或行为传给留守企望的小龙。留守等候爱和关怀得不到,得到却是回家暴躁焦虑的父母的打骂体罚,若加上随着而来的自卑、成绩差,孩子的自信心和对自我价值的认同感会逐渐降低,或者触底反弹。在贫困的留守家庭中,小龙不是特殊的个例,而是真是存在生活中,他的死如一束除夕夜盛世烟花,呐喊震天地,终绽放凋零。

在一个个相似有不同的经历中,同样也有幸运儿在困境竞争中脱颖而出,健康成长正视环境结束了一代代的留守困境,也同样有着许许多多的”小龙“在灰暗的童年中等待救赎或者带着童年的影响继续生活。


福布斯美国富翁榜首富比尔·盖茨在一次演讲中问道:“人人生而平等吗?”

人们答:“当然,人人生而平等。”

他却说:抱歉,人人生而不平等。

【本文由 叮呦 发布,2017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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