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是好的，慰藉了寂寞的空冰箱和我的深夜的肚子。
可是，许多人就是讨厌它。长得丑，辣眼睛，味辛辣，不讨喜。
幸亏，我生在了一个好食之家，从小被教导每个食物都有其生存之道。没一样食物会在我家落下物族歧视。对，洋葱在我家待遇极好。
外婆焗的酱鸭最是美味。
外婆烹饪酱鸭总是周末的早上。舅舅舅母，爸爸妈妈，还有亲爱的姐姐，一大家子聚在外婆家，忙活着。小小的我对厨房里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外婆瞧见我们俩站在门边，贪吃地舔着嘴唇。“你们俩知道吗？这道菜里面，洋葱最重要。”外婆教导我们俩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外婆往锅下油，煸炒姜蒜，洋葱哗地下锅。洋葱独有的香气在锅里腾腾冒起。外婆麻利将全鸭下锅过油。滚烫热油一蘸鸭皮，焦躁不安吱吱啦啦，四处乱串闹不停。洋葱的香味浸入鸭皮，鸭皮焦脆，丝丝香味禁不住藏，窗里门外渗遍了屋子。
妈妈和舅母凑进厨房，盯着俩被热油飞溅吓得哇哇乱叫的屁孩。
“你们俩吵什么吵？好好看，别乱叫。”舅母颇有意见。姐姐便不忿气地瘪着嘴。“欸，真香。你们闻闻。”舅母瞧着姐姐一脸委屈巴巴，便打着圆场。
“我从来都做不到这么香，还是老妈做的鸭子好吃。”妈妈也接着舅母的话。
“都说了多少遍，洋葱一定要煸香，再焗鸭子。”外婆跟着妈妈的话，语气里故意带有嫌弃，逗得姐姐咧嘴笑。“出去，都出去。快挤死了。”外婆举着锅铲把我们轰出去。那时候，被轰出狭小的厨房，握住姐姐的手，我们俩痴笑着不安分地等待酱鸭的出炉。
可是，后来，也没吃过了。离家上学，离家工作，外公离去，情事纷扰，四散五裂，聚不齐的家，我也劝不了外婆做酱鸭。还好，我及时学会烹饪。
便一个人开始生活。
然而，生活不会一帆风顺，不然别人也不会成日祝福“人生顺遂”。凌晨两点十分，清醒地醒着。
失眠的脑子，咕咕叫的肚子，一个人和四壁的灰墙。
一个人住的好处，不需要担心起身的声响干扰同住的伙伴，但也就落了孤独。起身光着脚踩着冷瓷砖，习惯前往冰箱，睡不着的人总会认为自己的冰箱的充满了食材的。可是冰箱里仅有的是喝完的空牛奶瓶，忘却日期的泡菜，半颗洋葱，几个鸡蛋，晚餐吃剩的米饭。孤零零的冰箱和我一样空着肚子。
没关系，小时候外婆教导物尽其用，洋葱和鸡蛋是好搭档。那可以炒一个洋葱丁炒蛋饭。
打开窗，免得油烟散不出。冰冷的洋葱被低温驯服，不再会刺伤眼睛。夜里的洋葱，更是清脆，仔细听，纤维切断的咔滋。热好的平底锅，倒进些许花生油，倒进洋葱丁，慢煸。丝丝缕缕的白烟伴着香气，在蔓延。你看着，洋葱丁变得半透明，这时的洋葱不再辣口，只剩乖巧的甜。十月的风，那么的凉，不大，却把洋葱香一点一点地吹散。傻吗？打开窗户干嘛。
盛出甜脆的洋葱。要知道，洋葱总是那么的善于陪伴。
简单的炒蛋饭，不再简单了。鸡蛋香，洋葱的清脆和甘甜，炒得干身的白米饭，略略拌炒一起，五分钟完成的深夜晚晚餐。
多亏了洋葱先生，最起码肚子和脑子，其中一个因困顿缅怀而悲伤，满足地被填饱。
深夜里无法奢求太多，毕竟明日还要赶早上班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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