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怀爷爷
当日爷在年少时,谁料半生还飘零。
举目他乡无人问,闭眼冥府谁来应。
可恨苍天收好人,未敢多时教孙明。
中元滴滴心中泪,一片模糊望爷影。
一早起来,才知道今天是中元节。中年生活苟且,人常恍惚,每每是一个个一次次对光阴荏苒的惊叹。今天,我又想起爷爷。爷爷是在1987年6月去世的,那时我刚刚上初中,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时光容易把人抛,爷爷走了三十余年,常伴他的孙儿也已是中年。想一想,就有无限的悲伤,空空的感叹,和无尽的思念。
中元节,在老家叫“七月半”。“七月半,毛楂红一半。八月中,毛楂红通通”,鲜明地告诉我们,一年又过了大半,收成好坏,就要见分晓。
这一日,老家的习俗,必定是要上坟山祭拜先祖的。家乡俗语说,上坟山烧香。
预备上鱼肉菜饭,茶烟酒,或果品,还有香纸爆竹,一齐装进篮子里,由一家男丁长辈带着子孙孩子一起去祭拜。
爷爷的坟安葬在老屋后面椅形山坡上,和奶奶葬在一起。坟山坐东朝西,阳光端照。那一块坡地葬着的都是本姓家族逝去的先人。每到逢年过节,这一日坡排上青烟燎烧,爆竹声声,各家的子孙们陆续先后都要来祭拜。
先将鱼肉摆放在坟碑前,斟酒倒茶,点上香烟,放在旁边。再捻好纸钱,点着。黄色的小火苗忽闪跳动,浅黄的香纸变成白白的灰烬,和着青烟,随风飘散。点燃一挂爆竹,在劈哩啪啦的响声中,跪在坟前,合什祷告。轻喊着爷爷,儿孙来看您了,您记得来收纸钱啊。愿爷爷在那边过得好,吃饱穿暖,舒心,有钱花。希望爷爷保佑您的儿孙,保佑您的家人,兴旺发达。
只是今天我又不能去看您了…遥拜!
心情是沉重的。
人长大,愈是年长,愈是能体会理解父母长辈,恩情如山。
逝者如斯,活着的人,唯有接好生命的接力棒,好好地活,方不负祖先生命的延绵和家族的传承。
记得小时候,这天晚上,邻居阿公都要剪许多的纸钱纸衣。然后,拿到老屋大门外,在小河边的三茬路口烧掉,说是烧给过路的小鬼。
在我们的文化习俗中,中元节亦称鬼节。我觉得这样叫,听着有些耳不顺。但阿公的做法,倒是给了心灵上一份的慰籍,给了人死后的一种人性关怀与尊严。就算是孤魂野鬼,也可以来享用这些纸钱纸衣。
想想在人世间,有些人虽然活着,可是苟延残喘者人命如草菅者,何尝不像那边的孤魂野鬼,凄苦无依。更不要说,那些四处飘零,生活困顿,身心煎熬苟且的人。
对于逝去的人,总觉得活着就是幸福的。就算再苦再痛,也还可以感受,体验,还可以看花开,欣赏它们各样的颜色姿态。还可以听鸟鸣,啁啾婉转悠扬展翅飞翔。单草木自然就能给我们减轻许多的忧愁困痛。
我们也总认为,逝去的先人已化成了青烟,成了泥土自然的一部分。可是,谁又真的知道,他们不是去了另一个美好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