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长垣 朱利民
想写父亲已酝酿已久,只是不敢轻易提笔,只因担心一旦回忆往昔会触动那根柔软而敏感的心弦……我与父亲,父亲与我,要诉诸笔端的事太多,太多,父女之情也极深,极深……
或许是老大的缘故吧,父亲视我如珍宝,我视父亲如高山,我俩之间的故事永难忘怀。
从记事起就觉得父亲好乐观。母亲生小妹时,我四岁多一点。清楚地记得他领着我和两岁的弟弟笨拙地做饭,一锅金黄的玉米糊中沉淀着几块硬硬的玉米饼。我问:“爸爸,啥饭?”他一脸坏笑:“‘锅里煮!’”“啥是‘锅里煮’?”。“这就是呀——”他用勺子故作吃力地从锅底挖出两个来展示给我看。“嘻——嘻,好吃吗?”“好吃——比恁妈做得香,不信你尝尝……”然后一个碗里放一块,他先示范一大口,一边吃一边说:“真香啊!比恁妈做得好呀!”在他的诱骗下,我和弟弟吃得也津津有味儿——烧得吧唧吧唧着嘴儿,然后他得意得大笑……记忆中他常常让我姐弟俩吃“锅里煮”,(因为他不会蒸馍,“锅里煮”是他的独创。)现在想来那时能吃啥呢,父亲是在变着法子让我们俩填饱肚子啊!但那时一点儿也未感觉到生活之苦,现在想来反觉其乐无穷,是父亲的乐观使然。
上学了,很勤奋,很刻苦。老师的表扬,邻居大娘、大伯的夸奖,让父亲笑在脸上喜在心田。决计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于是乎整日里“润物无声”,摆事实,讲道理,我都一一记在心上,化为学习的动力,虽然考的学校不太理想,但在那个年代,也足足让父亲欣喜了一番。送我去新乡上学的一幕至今还记忆犹新。本来约好与邻村一考上的同学一同走,可到了车站发现她已坐头班车走了。怎么办?我一人走,父亲一万个不放心,可母亲正在地里浇地,他也是两腿泥巴帮我买票的。我底气不足(因为没出过远门,胆怯)地说:“爸,我自己走吧,你也正忙呢——”“不行!再买一张票,我送你!”语气极其坚定,不容商量。于是他陪我一直到新乡,并在师专大门口留影一张,记录下了那最真实、最珍贵的一幕。
也许是深有体会吧,当我向他咨询择偶标准时,他只一句话——身体要好!我知道他从小无父无母,缺少关爱,许是上天眷顾,让她遇到了贤淑的母亲,并且收获了三个不算笨拙的孩子,他很庆幸,很满足,很感恩。可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的身体孱弱,不能干重体力活儿,单薄的母亲不得不抗起生活的重担。作为一家之主,堂堂男子汉,他内心有愧,所以他希望我找一个身体好的男人,舔犊之心,日月可鉴。 由于遗传因素,我酷似父亲,不但容貌,尤其是那好冷的习惯。因此时至今日,一到隆冬,我就会想起父亲,想起他叮咛的话语——可别凉着!想起他从学校接我回来后就给我暖手的情景……
现在,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三年余了(2015.7.25是父亲的祭日),三年多来,每当夜阑人静时就会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似乎父亲正向我慢慢走来——满脸的笑容,满眼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