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景
村庄驮着沉甸甸的幻
树枝擎起亮晶晶的白
窗棂用几何形状凹出时间与空间
上早自习的小学生远望如鸟雀
三三两两哈着气抄着手
趔趄前行
雪地上印着野兔从麦地蛰回村头的蹄跡
开門的声音，惊喜的声音
从井边担水的声音，鸟与牲畜的声音……
呵，下雪了！一一
村庄是梦的水彩画
雪，一夜之间来到人间
它白色的疲惫剌痛我心灵
雪喂养着童年的饥馑
雪融化了岁月的寂寞
我拙于描写家乡的风景
因为直击灵魂的美超越了语言
1991年
二月里来
水面上吐出谁的哈欠
是小鱼听见杏花醒了么
地平线正悄悄变幻线条
小母鸡产下第一枚蛋，带着血渍
我用鸡蛋的温热按摩双眼
尖尖的風在脸上折断了
绿从枝条上游出来
会不会还要下雪
去年埋的杏核会不会忘记拱出来
妈妈蹬着缝纫机缝制春衣
奶奶戴着老花镜正在缝制香袋
爸爸唱着豫剧倒腾花盆
弟弟与妹妹在院子里吹响柳条哨
我一边背英语一边构思一首诗
二月里来是春天
1991年
雪地上的小麻雀
透出红筋的小爪踩在雪地上
失去光泽的羽毛一根根蓬松着
孤独袭击着它
凄厉的哀叫是那么无助
小眼珠疑惑又胆怯地瞄着我
用不经意的试探的神色
发抖的身子露出生命的极限
叫声里，目光中
呈现出一种直击灵魂的东西
我把米粒撒在地面上
它却决然地飞进黄昏中了……
1992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