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牛肉面

爸爸妈妈从老家来看望我们,欣喜之余尽量抽空陪着他们走亲访友或者到五泉山、水车园等地方转一转,看一看,一是为了锻炼身体、二是为了略尽孝心,有时候到饭点了就带着他们吃一点热乎的兰州美食,好在两位老人的身体都还硬朗,一路行行走走都是兴致盎然,一边感叹兰州的变化一边回忆兰州的过往。陪伴在父母身边我感到很安然!

这一日,从元通大桥一路慢走到张掖路步行街时临近中午,再三斟酌爸妈还是决定吃一碗百吃不厌的牛肉面!这家面馆装修典雅、店堂敞亮,人们有序的排队等候着。轮到我们了,尽管我已经给拉面师傅叮嘱过了我们的面量都拉小一点,但是诚实的店家还是给了不少的分量。父母年迈饭量不大,我的胃口不好不能多吃。但是父母还是勉力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面,而我实在是吃不完了,只好任其剩在碗里。妈妈看到了说,多好的面,不能浪费了,这样吧,我和你爸每人捡一筷吃了吧!就这样,在周围略有异样的目光中我的一碗面也被吃完了!我惭愧的低下了头,心中自是涌起千百种滋味!

记得日本著名作家粟度平的《一碗阳春面》这篇小说, 叙写了在若干年前的北海道,身处逆境中的母子三人在大年除夕之夜合吃一碗阳春面,最后儿子以优异学业成绩得到自立、家庭困顿出现逆转的故事,这部小说既闪耀着母子情深的光辉,又有克服艰难困苦取得成功的深刻寓意,曾经深深的打动过我。打动我的是他们母子三人身处逆境而充满必胜的信心和勇气,是母亲义无反顾承担起无情摆布的命运的坚强和毅力,也从一个方面折射出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普通大众的幸福生活都是要靠勤奋劳作、辛勤付出才能获得。也许只有经历艰难岁月的人才能深刻理解《一碗阳春面》的激励意义!只有经历缺衣少食的年代的人才懂得如今物质极大丰富的生活的来之不易!我的父母就是从那个年代走来的,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艰辛!

父母均出生于20世纪三十年代末期,历尽生活的艰辛。妈妈八岁时,姥姥离世,身为老大的妈妈以稚嫩之躯承担起操持家务的重任,妈妈的父辈兄弟三人组成一个十几口人的大家庭,家道艰难。外面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如火如荼的开展,偏居大西北一隅的这个小山村虽然远离战场,但国民政府统治时期的民不聊生和物资匮乏无可避免,妈妈说饥饿和寒冷是伴随她童年的伤痛。及至全国解放后几年至爸妈结婚,情况才有所好转。爷爷奶奶身体尚可,爸爸兄弟二人,家庭成员少,加之新中国成立,人们的精神面貌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后来爸爸参加工作远离家乡,侍弄庄家、操持家务、照顾爷爷奶奶的重担还是落在了妈妈身上。1960年前后,持续的三年大饥荒,为全家人的吃穿操劳仍然在妈妈心头留下深重的阴影。

后来我们兄妹几个相继出生,抚养孩子的重任同样让妈妈不得轻松,在大锅饭的集体里按劳力计工分,爷爷奶奶年迈、我们兄妹尚小,妈妈一人身单力薄劳力有限,虽然有爸爸的工资接济,但是日子仍然过的捉襟见肘。1981年前后,农村实行包产到户政策,极大的调动了生产积极性,哥哥们也逐渐长大能给妈妈做帮手,生活才逐渐有了转机。后来将爷爷奶奶养老送终,哥哥们也都参加了工作,妈妈才正式进城跟爸爸团聚,恍然间已经五十多岁。半个多世纪,艰难困顿的日子就这样被妈妈肩扛手提的走过来了,每每说起那些艰难岁月,妈妈总是泣不成声,真正的不堪回首啊!

但是坚强的母亲,从来没有因为生活的艰辛而一蹶不振,在我幼小的记忆力,妈妈温柔可亲,对待爷爷奶奶孝顺有加,在他们卧床不起的时候,端茶送水、衣不解带的服侍,被祖父母当成亲生姑娘一样看待;尽管妈妈有上学参加工作的机会,但是为了照顾赡养祖父母而毅然放弃。对待我们兄妹,宽严相济,言传身教,苦累一肩挑,极力支持我们上学念书,教给我们做人做事的道理,教给我们勇敢面对艰难困苦的毅力和勇气!这些永远是我们兄妹们的精神财富,是我们面对一切困厄的坚强武器!

爸爸虽然在外工作,但是受学历限制,做过打字员、收发员,靠自身的勤谨,也做过两任县委书记的通讯员,但是五六十年代普遍工资微薄,能独善其身就已经很不容易;在那些饥馑年代,公职人员凭票定量供应口粮,爸爸硬是每顿省下一点,晒成馍块,时不时的捎回老家,也只够我们打打牙祭,对于生活的改善基本是杯水车薪,所以吃饭问题一直是落在爸妈心头永远的艰难记忆,所以父母一生勤俭节约,爱惜粮食;因为经历历次自然灾害和社会动荡,所以格外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因为经受过缺衣少吃的磨难,所以对今天物质极大的丰富感觉到分外珍视;因为经历新旧社会,所以对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的局面心存感恩!这是我们历尽生活苦难的一代父辈们的共同感受,在他们身上闪烁着知足感恩、珍惜当下的朴素情怀!

这种无声的言传身教也许无关传承,但是我却分明看到艰苦朴素的力量的强大传递;他们虽然老迈传统,但是行动做派却与当今“光盘行动”的社会风尚完美契合。所以我们的父辈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就是我们尊崇的“时尚”。感恩惜福、知足常乐、勤俭节约、节制自律,这就是我们的父辈所给予的生活启示。这些既是传统美德也是社会公德,所以现在提倡创建节约型社会既不是首创也不是老调重弹,这些美德一直根植在我们的血脉里生生不息绵延不绝,我们的父辈们做到了,我们也应该能做到!

自视我们的生活,衣食无忧、安稳宁静,所谓的不如意也就是一些职场纷争,是一些现实与理想的落差而已。然而我们忿忿不平我们焦虑失眠,我们心境灰暗看不到阳光的明媚。我们对物质资源挥霍无度、随意浪费,我们作息没有规律、不锻炼身体,年纪轻轻就被各种疾病侵袭。其实世界上除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不能轻易折损。一粥一饭“粒粒皆辛苦”,一丝一缕皆凝聚汗水,一张纸一滴水都不可再生,一草一木皆是生命,光阴如水一去不复返!

所以惜福感恩、快乐生活吧,从认真吃完一碗面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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