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陌花开
第三十一章 讨个公道
大厅外，雷电交加，大雨连连，且有愈下愈猛的趋势。
出了福寿堂的周世安，望着乌沉沉的天空，以及似乎一刻也不曾停下的大雨，脸色略显疲惫，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
母亲所言，句句在理，为人子者，不可不听。否则，他就成了不孝之人。但是一想到向氏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以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极力信任依赖他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心疼。柔儿待他情深义重，他怎么忍心辜负她？
烦！当朝刑部尚书周世安跺了跺脚，而后重新抬步向某个方向走去。
风荷园，正是如今向氏所居住的院子。因为院中有一座面积巨大的荷花池，故得其名。它虽然不是整个左相府中最好的院子，但绝对是是一数二的好院子。
风荷园原本是周家主母的居住的院子。不过周世安的原配夫人杨氏去世后，他的继室耿氏却并没住在这里，而是当时尚为妾室的向氏入住其中。
此院不仅占地面积巨大，而且风景优美。甚至在向氏入住后，周世安为博美人欢心，不但派人将此修缮一新，并且有什么好东西就往这里送。
由此观之，周世安对向氏的宠爱可见一斑。
此时，风荷园向氏的房中，向氏母女两人刚从福寿堂回来不久，想到周老夫人的话，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过，两人心情不愉快的原因却不尽相同。
周静姝不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受罚，更多的是对顾若璇的怨恨。
想到那个浅笑盈盈的白衣女子，周静姝第一眼看到她时心中就升起一股无由来的嫉妒。
更重要的是，若不是顾若璇，她就不会被迫花那么多钱去买那对仅仅值几百两银子的玉镯了，更不会有后来她接连被大姐和祖母训斥以及被罚闭门思过的事了。
然而，她却不想想，若不是她自己仗着左相府千金小姐的身份刻意挑衅，又岂会有后来一连串的事情？
说到底，周静姝和她父亲周世安一样，遇事从来不懂得反思自己，只会一味地迁怒他人。
贱人！贱人！！贱人！！！越想越恨，周静姝一想到那个害自己如此倒霉的罪魁祸首，眼中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而向氏生气虽然也有被罚的原因在内，主要原因则是周老夫人说的那些骂她出身低贱，上不了台面的话语。
向氏以前是一名唱戏的伶人，即便周世安身份贵重，她仍旧是一名贱妾，地位仅仅高于风尘女子出身的妾室，不说远不如那些良妾，就是比起由通房丫鬟抬为妾室的贱妾还要低上一等。所以，周老夫人说向氏出身低贱，上不了台面，并非没有道理。
不过，自从向氏被周世安扶为正室后，她仿佛扬眉吐气了一般。在她看来，她深得周世安的宠爱，又执掌周家中馈，俨然就是名至实归的周夫人。
尽管没有诰命夫人的封号，但京中大多数权贵碍于左相府的权势，都会给她面子。
因此，向氏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拿她以前的身份说事。
周老夫人今天一再拿她的身份说事，仿佛将她一直以来精心打造的华丽外衣撕碎，让她最不堪的一面暴露人前，怎能不让向氏怨恨至极？
向氏在人前一直都是一副贤惠夫人的模样，装得温柔和善，就是想告诉周世安以及众人，尽管她不是出身名门，却也是能做好左相府的当家夫人的。
只是此刻，向氏一张保养得宜的脸狰狞扭曲，眼中都快淬出毒汁来，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美丽贤惠夫人的样子？手中的帕子都快要撕碎了，也浑然不知，就连周静姝喊她好几声也没反应。
“娘！”见向氏半天没反应，周静姝猛然摇了摇坐在椅子里的向氏，声音陡然拔高，有些刺耳。
向氏回过神来，见女儿望着自己的奇怪眼神，一脸疑惑地问道：“啊？姝儿，发……发生什么事了？”
见向氏终于有了反应，周静姝摇了摇头道：“没事。娘，你刚才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没、没什么。”向氏望着女儿，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娘没事，不用担心。”
周静姝刚要说话，门外就有丫鬟进来福了福身，禀告道：“夫人，小姐，老爷来了。”
“知道了。”向氏淡淡地道，“快去奉上老爷最喜欢的茶。”
“是，夫人。”丫鬟转身退下。
向氏与周静姝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准备迎接周世安的到来。
“妾身见过老爷！”
“见过爹爹！”
周世安刚走进房中，向氏和周静姝便立刻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周世安挥了挥手，径直走向主位坐了下来。
向氏毕竟跟随周世安多年，深得其宠爱，哪会看不懂眼色。一看这种情形，向氏心中暗道不好，马上迎上去，摆出温柔的笑脸，“老爷，妾身听说您要来，早就命人备好了您最爱喝的武夷山大红袍。你先稍坐一会儿，丫头们马上就把茶端过来了。”
这时，丫鬟刚好端着茶托走了进来。于是，向氏立刻上前从丫鬟手中接过茶杯，亲手奉上，娇声道：“老爷，请喝茶！”
见状，周世安接过向氏手中的茶，轻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下。望着一脸殷勤的向氏，神色缓了缓，轻声道：“你也坐吧。”
“谢老爷！”向氏在周世安旁边坐下。
待向氏坐下后，周世安才侧首看向周静姝，沉声问道：“姝儿，今日在琳琅阁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静姝闻言，立马将琳琅阁里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将所有责任都推到顾若璇身上，撇清自己。末了，又加了一句，“爹，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顾若璇那个贱人设计陷害我，所以我才会……”
周静姝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生怕父亲也责怪自己。
“你说的那个顾若璇，是顾鼎臣的女儿？”周世安听完后，眼中闪过一道厉茫，沉声问道。
“是。”周静姝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旁边的向氏出声唤道：“老爷！今日的事姝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不是她的错，分明是那个顾小姐得理不饶人。”
周静姝连忙点头称是。
“还有……”向氏看了周世安一眼，继续道，“妾身听说，五年前就是顾鼎臣抢了您右相的宝座。今日他女儿又和姝儿争抢玉镯，一而再再而三羞辱我们，这分明是看不起您，不把咱们左相府看在眼里！”
向氏跟在周世安身边这么多年，深知他的脾气，自然知道怎么说话转移他的视线。
果然，向氏的话刚说完，周世安的脸色顿时下沉，显然很不高兴。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番话了。
见状，周静姝看着自己的父亲道：“爹，他顾家这么欺负人，您绝对不能放任不管，一定要替我们左相府出口恶气啊！”
“顾鼎臣，你欺人太甚！”周世安怒气冲冲，厉声道。
“是啊，老爷！”旁边的向氏见状也跟着附和道，“咱们左相府不能平白受人欺负！就算您宽宏大量不与他们一般见识，人家也未必领情，还以为咱们是怕了他呢！”
若是此时顾若璇在场，就会对苏言蕙说的话深以为然，这周静姝果然极品！明明是自己做错了，结果责任全都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反倒成了无辜受害者。
当然，向氏也是极品一枚，这也算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吧！
“你们放心，这事绝不会就此罢了，我一定会讨个公道！”周世安被妻女成功地点起了心中的怒火，面色阴郁，重重地一掌拍向桌面。
向氏与周静姝相视一眼，暗自窃喜。
“爹，那我和娘……”周静姝望着父亲，眼神希冀。
周世安看了满脸期望地望着自己的妻女，微微偏过头，“你祖母说，让你们两人先闭门思过一段日子，至于中馈……”
“中馈怎么样？”向氏心中暗道不好，急忙问道。
中馈是每一个当家主母身份的象征，没有诰命封号，向氏将它看得更重了。一听周世安谈到中馈，当下有些慌了神，莫不是那个死老太婆要借机夺了自己的管家大权？
“中馈……中馈母亲说暂时交由庭儿媳妇掌管。”周世安望着宠爱了多年的妻女，神色有些歉疚。
“爹！”周静姝不满地高声叫道。刚要说话，见向氏一个眼色使过来，便闭上了嘴。
“姝儿，你先回自己院子。娘有些话要单独和你爹说。”向氏看了女儿一眼，温声道。
“娘！”周静姝见母亲坚定的神色，一跺脚，起身跑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周世安和向氏夫妻两人，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